分寸感這個事情,很重要也很難把握。
白景澤堅信,他和林周絕不會是陸甯和白淳佳這種相處模式,可他想見到人心很迫切,從她辭職離開,到現在已經快十天,白景澤表面勉強維持着平靜,實際内心已經急得快要瘋了。最好立刻、馬上見到她。
不過,“陸甯那樣的跟蹤狂”是個很大的指責,白淳佳講話雖然誇張,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白景澤确實被她勸住,留在家裡吃了晚飯,并且每樣野菜都嘗了一筷子。
但戀愛腦靠吃野菜應該是治不好的。白淳佳一走,當晚白景澤就悄悄一個人開車去了趟新區。
那地址是個中檔小區,樓盤是新的,白景澤搜了一下租售價格區間,對比整個S市的市場均價來說,都不算貴,林周負擔起來應該比較輕松。
他沒有林周的具體樓棟房間号,不知道她在哪一扇門後,也不知她每天在做些什麼。據白淳佳說,她目前似乎沒有在忙什麼,沒有投入到新的工作裡,白景澤想起離開時她說,還有一些事要處理,是什麼呢?
他在車裡坐了一會兒,發現以保镖的身份待在他身邊的這幾個月,林周幾乎都在圍着他轉,與自己相關的事情透露得很少很少。為什麼受傷,為什麼離開部門,這六年裡發生過什麼事,他一概不知。
就連兩人發生過的幾次不算争吵的争吵,細想來都是因為林周不想接受他的長期治療計劃安排。因為她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會待很久。
白景澤趴在方向盤上,望着燈火通明的那幾棟樓,有些沮喪。
幾分鐘後,那沮喪的情緒通過電話被林周敏銳地感知到了。
“怎麼了?”她語氣溫和地問,這些天來,兩人雖然會聊天,但白景澤還真的沒給她打過電話。
“你在做什麼?”白景澤問。
其實他想直接問些與她相關的事情,又覺得隻通過電話不夠正式,至少應該面對面,在她想說的時候好好交談。
“在看淳佳的畫。”
白淳佳這段時間并不隻是在吃喝玩樂,她來S市之後,受到林周的啟發,創作了一堆本地的自然風物主題畫,有花、鳥、野菜、春草,筆觸簡單風格明亮,像随筆一樣,畫完就拍圖上傳到她的社交賬号上去。之前在畫室的時候,林周看過幾張很喜歡。
“嗯。”白景澤低聲道:“要不要問問我在做什麼?”
他明顯情緒不佳,林周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笑了笑,“你在做什麼?”
“我正坐在車裡和你打電話。”
林周懷疑他是工作什麼的不順利,才會在晚上突然打電話來,又因為驕傲和自尊,不肯主動透露自己需要找人傾述,需要安慰。她頓了頓,道:“需要我隔空摸摸你嗎?”
這是從某天的閑聊開啟的一種無聲默契,白景澤一撒嬌,或者說些什麼她給不了答案的話,林周就回避性地回複一個“[摸摸]”,像是真的透過網絡和屏幕,揉着他蓬松而柔軟的頭發。
“……”
白景澤簡直敗給她了,想說自己就在離她一兩百米的地方,如果她願意,可以真實地摸到。他趴在方向盤上靜了一會兒,狠下心拒絕了:“不要。”
“我要面對面的。”
電話那邊靜了靜,白景澤這次非常直接地繼續道:“我們見面的時候,和我說說你吧。”
林周有些困惑,“……說我什麼?”
“說什麼都行,有關你的一切,我都要聽。”
電話那邊再度陷入了沉默,白景澤不說話,等着她的回答,并且心裡已經做好準備,如果她拒絕的話,他要開始堅持不懈的拉鋸戰。
她有時候會對他很縱容,無可奈何但會順着他,白景澤心裡是知道的,他貪心且狡猾,會利用這一點。
如今的林周比起六年前,那種飄忽不定的感覺更重。他必須要更細緻地了解她,讓絲絲縷縷的關聯像一個個錨點一樣,讓她對自己産生依戀和不舍。否則她随時會像一片雲,無聲地飄走,飄向任何他找不到的地方。
電話那邊的人或許歎了口氣,也或許沒有,但那不重要,白景澤等的是一個答案,最終他等到了。
林周語氣淡淡地說:“好吧。”
*
做了明确的約定,事情就必須要往前推進,這是白景澤的行事風格,林周覺得這樣也行。通常來說,她做事效率非常高,而一旦涉及到感情和人,她就會變得很拖沓、猶豫、捉摸不定,大概她需要這樣明确而堅定的外力來推動她。
而白景澤這邊,回去睡了一個想七想八的囫囵覺之後,第二天一早,他就又開着車從半山别墅來到了林周的小區前。本想在門口等等看,會不會遇到出門吃早飯或者散步晨跑的林周,結果等了又等,快等成石頭也沒看到人。
十點多,白景澤實在忍不住,給林周打了電話:“我在你小區門口,可以去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