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不雅觀,卻忍不住讓人吹口哨——就是年輕男人那股健帥嚣張味,小麥膚色,脖子上一根黑線栓着塊玉牌,直肩闊背,肌肉群塊壘分明,零星陳舊淺疤,胸肌并不過分健碩,卻流暢利落,肌肉斜坡向下斂出平坦腹肌,緊緻窄腰,黑色長褲包裹着兩條筆直長腿,大腿肌肉緊繃鼓囊。
再往上看臉,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清爽寸頭,刀鋒似的五官輪廓,鼻子高挺,唇色微深有肉/欲感,隻是有些兇相,眉心有塊疤,破進左邊眉頭——兇狠的英俊,特别是那一雙眼睛,野性浪蕩,熠亮桀骜,耷拉着尾巴的無所謂,随時警覺反咬一口的頹懶。
吐着煙圈,悶頭上樓梯,樓道裡飄出雞湯香味,不知道是哪家,他撈出鑰匙開門,眼前瞬間亮堂,窗明幾淨,好似不是他家,但家具又是眼熟的——門口陌生的木頭鞋架上,擱着女人的涼鞋和高跟鞋,但下面那層是他的運動鞋和人字拖,洗得幹幹淨淨,擺得整整齊齊。
雞湯香氣……廚房裡飄出來的,還能瞥見一片裙角背影。
地闆幹淨到發光,他把手提包往地上一摔,手指夾住香煙,嘴角有輕佻笑意:“不是說晚上過來,怎麼突然搞意外驚喜?這麼賢惠?”
廚房的女人慢慢攪着砂鍋裡的雞湯,聽見動靜回頭,和男人打了個照面。
圓融了,成熟了,沒那麼兇狠了。
陳異愣住,瞳孔急遽縮緊,手裡的煙砸到地上,罵了句卧槽,皺起濃密的眉,炯炯目光死死盯着她,像扒開橙子或者什麼水果,指間濺出酸澀綿延汁水。
還是苗靖先說話:“回來了?”
“要不要喝雞湯?盛一碗給你。”
陳異擠出幾個字:“你他媽……你,你怎麼在這?”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苗靖垂眼,慢條斯理盛了碗雞湯,嗓音輕飄,“我不能回來嗎?”
“你他媽回來幹嗎?”他把皺巴巴T恤套上,蹲身撿地上的煙頭,又塞進嘴裡,深吸了一口,眉皺得更深,煙霧迷蒙裡先打量家裡,光線明亮,溫馨柔美,并排兩個卧室的門都大敞着,裡頭布置看得一清二楚,陽台上晾滿衣物,客廳舊沙發蒙了淺色的沙發巾,茶幾上插了瓶鮮花。
他就走了這麼些日子,這家就完全大變樣了。
“他媽的……你……”
苗靖早就習慣:“少了這句他媽的,你就不會說話了?”
陳異臉色變了又變,瞬間冷下來:“你怎麼進來的?”
“找人開鎖。”苗靖把湯碗放在桌上,轉身去盛自己的份,“備用鑰匙放在抽屜裡,我找到了。”
“我找了份工作,工作地點在開發區,那邊新建了個車企分廠,我跳槽過來,下禮拜去公司報道。公司住宿條件不太好,我住家裡。”
“你一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小城市上班?你腦子被車撞了還是短路了?”他似乎不爽,踢開眼前一張矮凳,走了兩步,叉着腰,“你是不是有病?”
“這年頭大學生滿地都是,工作不好找,大城市都是高學曆,賺那麼點錢,每天加班到半夜,也就夠房租開銷,現在回老家生活工作的人也不少。”
“這是你老家?跟你有關系?你老家在Z省,離這五百多公裡。”
“哥……我不也在這住了十年嗎?好不容易找份工作,連回來暫住一陣都不行了?”
“我是你哥嗎?”他面色難看,在椅子上俯身坐着,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平坦寬闊的後背,濃密刺黑的腦袋,陳異皺眉,“我是你哥嗎?”
“不是就不是。”苗靖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喝湯:“我先給你付房租。”
“你去哪兒了?這麼多天沒回來,身上臭死了。”
他闆着臉,面色就是兇狠冰冷相,壓根沒理她,拔腰而起,進洗手間沖了個冷水澡。
整整六年沒有生活在一起,家裡突然多了一個人,煩躁不爽,那是真的。
洗完澡,進屋找自己的換洗衣物,陳異又忍不住踢了腳櫃子:“你動我衣服了?”
“洗了幾件髒衣服,幫你放起來了。”苗靖站在他房間門口,看他頭發水珠往下淌,“T恤左邊,褲子右邊,其他的我沒動。”
他忍氣吞聲,把那一疊衣服都撥亂,聽見她淡聲道:“還有女人的睡裙内衣,我收在抽屜裡。”
陳異太陽穴跳了跳。
“你女朋友的?”
“嗯。”他甕聲翁氣。
“紅頭發?”
“你是不是有病?”他咬着腮幫子,啪地摔櫃門,怒目而視,“苗靖,你是不是有病?!!”
苗靖抿唇,拖鞋踩在地闆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隔壁卧室門阖上。
她在書桌前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看了會郵件,再浏覽網頁,最後出房間,家裡已經沒人,桌上還有一碗涼透的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