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聲應了,側身擦過,自顧自往外走,苗靖也沒出聲,自己進了樓洞,收傘上樓。
十五分鐘後,手機叮咚一聲進來消息,陌生号碼。
【别在家裡抽煙。】
男人面無表情摁着手機,存下那個号碼,輸入苗靖兩個字,再通過她的微信好友申請。
第一句話——
【晚上幾點回來?窗戶鎖扣壞了。】
真他媽煩!
陳異想起來,他在台球廳窩了兩天,回家就抽了根煙,該洗的澡、該拿的衣服都沒拿,還得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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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再回家,苗靖還沒睡,看見陳異回來,問他吃沒吃飯,沒吃的話她去下廚。
他寒聲說吃過了,徑直進了房間,屋子被仔細收拾過,找自己的毛巾,忍不住提氣,叉腰:“我毛巾呢?”
“太舊了,我扔了。”苗靖遞過來一塊新的,“給你這個,新買的。”
淺藍色的寬幅浴巾,棉質柔軟細膩——舊毛巾被苗靖當抹布了。
陳異咬牙,太陽穴的青筋都蹦出來,攥着浴巾摔門進了浴室,架子上那些瓶瓶罐罐全都變了樣,他一塊香皂洗全身,塗莉留下不少花花綠綠的瓶罐,眼下全都不見,換了一整套從沒見過的。
有人敲門:“新的香皂在洗臉台櫃子裡,你自己拆。”
浴室水聲嘩嘩作響。
洗澡出來,陳異冷臉耷眉,片刻後從房間出來,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煙盒裡磕出根煙,叼在嘴裡點燃,火光亮起一瞬,猛然深吸一口,掀開眼皮,緩吐一口氣。
煙草味厚重、醇烈、焦香,勁勁的很紮實,滑暢裡有沙沙的顆粒感,不平順,坎坷。
“苗靖,我們聊聊。”
苗靖本來打算睡了,打開房門,倚在門邊看他。
“換件衣服再出來。”他透過煙霧望着她,一雙眼也蒙着淡淡霧氣,晦暗幽戾。
她身上穿的是件普通灰色背心裙,裙擺到大腿中間,但冰絲料子格外柔軟貼身,腰細如握,腿長而直,肌膚白瓷細滑,轉身回屋,過會出來,一條白色睡裙挂在兩條纖細的肩臂上,裙長直近腳踝,空蕩蕩籠着罩着,反倒更襯得中間芯子苗條纖瘦。
苗靖在沙發坐下,盯着他,聲音清澈:“我說了,家裡不能抽煙。”
“啧。”
他打了個響舌,舌尖頂着腮幫子,乜了她一眼,眸光毫不在意,慢悠悠抽了兩口,不急不緩吐出煙圈,再懈怠往後一仰,牛仔褲包裹的兩條長腿翹在茶幾上,姿勢輕浮粗鄙。
故意的。
苗靖透過煙霧望見他冷谑眼睛,紅唇抿着不吭聲,明顯是不高興。
他也不高興,兩人杠着,看誰磨得過誰。
“大學讀的什麼專業?找了什麼工作?”
“說了你也不懂。”苗靖神色清淡,想了想,又道,“一個月工資八千,每月還有其他補貼,年底有獎金,還算可以。”
陳異嗤笑一聲:“我是不懂你們這些大學生,拼死拼活讀了那麼多年書,好歹也見過世面,一個月八千就滿意了?”
苗靖扭頭:“自力更生,有什麼不滿意的。”
“哪裡不能自力更生,你回來幹嗎?”
“上班,生活,過日子。”
“在哪過日子不是過,非得跑這來?”桌上沒有煙灰缸,他把煙灰彈在地闆上,濃眉凜冽,冷傲迫人,“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讓你滾遠點,滾得越遠越好。”
苗靖拗着脖頸,不看他,不說話,睜大眼睛,眼裡的光波潋滟動蕩。
隔了許久,他又說話,嗓音冷絲絲的:“你媽呢?找到了嗎?”
“早嫁人了,生了個兒子,家裡開了個快餐店,她又帶孩子又幫廚,挺忙的。”
這支煙沉默了許久。
“去住公司宿舍。”他垂眼,良久才發話,“或者我給你租套房子。”
“不住。”苗靖幹脆拒絕。
“你找死是不是?”他繃着腮幫子,兩塊咬合肌凸出頰颏線,雙眼直瞪,狠相畢露,煙蒂摔在地上,厲聲沖她,“你覺得我願意看見你?”
她把頭轉回來,看他嚣張跋扈要吃人的模樣,冷清雙眸直勾勾盯着他,語氣平靜:“我說了,在家不要抽煙,你自己把地闆擦幹淨。”
陳異又擦擦摁打火機,撇着煙頭再點,流裡流氣叼在嘴角,白霧沖着她撲去,苗靖皺眉,起身湊近,一股清淡幽香撲來,纖細指尖在他嘴角一奪,煙頭摁滅在茶幾邊緣,而後煙盒、打火機通通收繳扔進垃圾桶,桌上一壺檸檬水全澆進去泡湯,轉身回房間,一氣呵成。
卧室門“砰”的一聲砸上。
他坐沙發上,看她這一套一套的行雲流水,磨着後槽牙,給她氣笑了。
“苗靖,你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