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揪住了他軍裝的前襟,布料在掌心微微發皺。
“遠川……”她輕聲喚他,聲音裡帶着細微的顫抖。
陸遠川低低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卻沒有立即吻下來。
他的鼻尖輕輕蹭過她的,帶着幾分克制的溫柔,像是在确認她的意願。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兩人之間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晚仰起臉,主動縮短了最後那點距離。
當他們的唇終于相觸時,陸遠川的呼吸明顯一滞。
這個吻很輕,像蝴蝶掠過花瓣,卻讓蘇晚的心跳快得不像話。
她感覺到陸遠川的手掌輕輕托住了她的後腦,指尖穿過她柔軟的發絲。他的唇比她想象中更柔軟,帶着小心翼翼的珍視,一點一點描摹着她的唇形。
當陸遠川終于稍稍退開時,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亂。
他的額頭抵着她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晚晚……”
蘇晚紅着臉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
他的軍裝徽章貼着她的臉頰,微微發涼,卻讓她心裡暖得發燙。
“我們該出發了。”她小聲說,卻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今日,她和陸遠川要登記結婚證。
陸遠川低笑一聲,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過來:“再抱一會兒。”
院外傳來孩子們嬉戲的聲音,大娃在喊着“娘”,阿睿似乎在哄着弟弟妹妹。
但這些聲音仿佛隔得很遠,此刻他們的世界裡,隻剩下彼此交纏的呼吸和心跳。
。。。。.
陸遠川特意把得力助手張東銘叫到了蘇家小院。
“東銘,今天就麻煩你了。”
陸遠川拍了拍張東銘的肩膀,聲音裡帶着掩不住的期待。
他蹲下身,挨個摸了摸四個小腦袋:“聽張叔叔的話,爹和娘去去就回。”
張東銘叼着煙,看着自家團長難得柔和的神色,忍不住打趣道:"團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就是您這結婚報告批得可真快,政委是不是連夜給蓋的章啊?”
陸遠川嘴角微揚,沒有接話。
其實那份寄往部隊審核的結婚登記材料,三天前就已經批下來了。
比他預想的快了整整一周。
政委還在批複文件上龍飛鳳舞地批注:“速辦!别讓好姑娘等急了。”
吉普車發動時,蘇晚透過車窗看見大娃正拉着張東銘的衣角說着什麼,阿睿則像個小大人似的抱着安安站在棗樹下。
陸遠川挂擋的動作格外輕快,嶄新的軍裝袖口在陽光下泛着細碎的金光。
“緊張?”駛過村口的老槐樹時,陸遠川突然問道。
他的目光依然直視前方,右手卻準确無誤地握住了蘇晚的手指。
蘇晚低頭看着兩人交疊的手,發現他掌心的薄繭比想象中還要溫暖。
遠處,縣城的輪廓已經隐約可見,那面插在民政局樓頂的紅旗,正在春風中獵獵作響。
。
晨光透過民政局的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蘇晚站在櫃台前,指尖無意識地繞着挎包帶子打轉。
“同志,恭喜你們!”
工作人員将兩張簇新的結婚證遞過來,鮮紅的印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蘇晚接過證書時,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紙張散發着淡淡的油墨香,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撫過上面工整的手寫體——「陸遠川」與「蘇晚」并排而立,像兩株終于交纏在一起的樹。
“這麼高興?”陸遠川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她仰起臉,嘴角的梨渦藏也藏不住:“這可是我們第一張‘合法證明'。”
話音剛落就意識到用詞太過現代,慌忙改口,“我是說……結婚證。”
陸遠川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他軍姿筆挺地站着,右手卻在身側微微擡起又放下。
在這個連夫妻走路都要保持半米距離的年代,他隻能借着整理軍帽的動作,用指節輕輕蹭過她垂落的發梢。
“請收好證件。”工作人員的聲音讓蘇晚如夢初醒。
她慌忙将結婚證往挎包裡塞,卻聽見布料“刺啦”一聲。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竟把包帶攥出了褶皺。
陸遠川突然接過她手中的證書,在遞交材料的瞬間,小拇指在她掌心飛快地勾了一下。
這個隐秘的小動作像一粒火星,燙得蘇晚耳根發麻。
推開民政局的大門時,春風裹着槐花香撲面而來。
蘇晚眯起眼睛,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慷慨,連路邊水窪裡的彩虹都格外明亮。
她偷偷用餘光打量身旁的丈夫,卻發現陸遠川早已注視她多時。
那目光太過滾燙,讓她想起早晨那個親密的吻。
“看什麼呢?”
蘇晚假裝整理鬓發,指尖碰到他剛才蹭過的那縷頭發,忽然覺得發絲都變得滾燙。
陸遠川喉結滾動,在自行車鈴與人聲的掩護下低語:“看我的愛人。”
他把最後兩個字咬得很輕,卻像蜜糖般黏在她耳膜上久久不散。
吉普車駛過供銷社門口時,一群鴿子撲棱棱飛過藍天。
蘇晚望着車窗上兩人模糊的倒影,突然發現陸遠川的坐姿比往常僵硬。
原來這位槍林彈雨裡都不皺眉的戰鬥英雄,此刻軍裝後背竟洇出了一小片汗漬。
她假裝看風景,将手悄悄覆在他緊握的拳頭上。
陸遠川立刻翻過手掌,在颠簸的車廂裡與她十指相扣。
陽光透過交錯的指縫,在他們嶄新的結婚證上灑下細碎的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