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點點頭,昏黃的電燈将她的影子投在土牆上,随着火焰輕輕搖曳。
雖然心知今晚不會發生什麼,但想到從此要與這個男人同榻而眠,蘇晚的心跳還是不受控制地加速。
陸遠川推門進來時,帶着一身清冽的井水氣息。
軍裝外套已經脫下,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衣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他站在門口頓了頓,目光在蘇晚泛紅的耳尖上停留片刻:“我去打水給你洗漱。”
“我自己來。”蘇晚連忙起身。
三月的夜風掠過院牆,帶着料峭寒意。
陸遠川默不作聲地走到壓水井前,結實的手臂上下壓動,肌肉線條在月光下若隐若現。
清亮的井水“嘩啦”湧出,在搪瓷盆裡濺起細碎的水花。
“用點溫水。”他将兌好的水端到石台上,水汽在冷夜裡蒸騰起白霧。
蘇晚取下窗台上的紅雙喜搪瓷杯,薄荷味的牙膏在唇齒間泛起清涼。
透過霧氣朦胧的窗戶,她看見陸遠川正在屋裡整理床鋪。
軍裝外套被他仔細挂在門後,與她的外衫并排而立,兩個枕頭擺得端端正正,中間留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那床紅牡丹喜被在他手下服服帖帖,每個褶皺都被撫平,連被角都折出利落的線條。
等她洗漱完回屋時,一盆洗腳水已經擺在炕沿下,水面飄着幾片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艾草葉,蒸騰起淡淡的藥香。
“坐了好幾天火車,泡泡腳解乏。”
陸遠川說這話時背對着她,正彎腰檢查窗戶插銷。
軍褲布料繃出結實的腿部線條,随着動作微微牽動。
确認窗戶關嚴後,他又轉身去了西屋,想必是去看幾個男孩子有沒有踢被子。
蘇晚将雙腳浸入水中,恰到好處的溫熱從腳底漫上來,連日的疲憊似乎都随着艾草的清香慢慢消散。
她悄悄擡眼,看見陸遠川已經回來了,正站在五鬥櫃前對着小鏡子刮胡子。
那把老式剃刀在他指間穩若磐石,随着“沙沙”的輕響,下巴上的肥皂泡漸漸褪去,露出線條堅毅的下颌。
屋裡靜得出奇,隻有剃刀劃過皮膚的細微聲響,和窗外偶爾傳來的蟋蟀低鳴。
蘇晚忽然發現,這個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軍人,此刻竟透着幾分居家的溫柔。
“明天要去供銷社,”
他突然開口,仰頭的動作讓嗓音變得低沉,“缺什麼一起置辦。”
剃刀在下颌處劃出最後一道銀光。
蘇晚輕輕“嗯”了一聲,明白他話裡的深意。
雖然空間裡囤積的物資足夠用上幾年,但明面上他們還是需要像普通家庭一樣采購些日用品。
這既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讓孩子們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看着他擦淨臉上殘餘的肥皂沫,暈黃的電燈為他剛毅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新刮過的下巴泛着淡淡的青色。
蘇晚忽然覺得,這樣柴米油鹽的日常,比任何轟轟烈烈的愛情都來得珍貴。
陸遠川轉身時,蘇晚慌忙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着擦腳布。
腳步聲靠近,他自然地蹲下身,接過她手中的布料。
“累了就早點睡。”
他的指尖掠過她的腳踝,帶着軍人特有的粗粝觸感,卻又溫柔得不可思議。
那觸感像帶着電流,讓蘇晚的心跳漏了半拍。
陸遠川彎腰端起洗腳水,轉身時軍裝襯衫的衣角輕輕擦過蘇晚的膝頭。
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利落地倒掉水,在院子裡把盆洗得锃亮。
月光下,他高大的身影在井台邊忙碌,每一個動作都幹脆利落,卻又透着說不出的溫柔。
“啪嗒”一聲,電燈熄滅的瞬間,黑暗溫柔地籠罩了整個房間。
蘇晚躺在炕的中間,紅牡丹被面下的手指悄悄蜷起,心跳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忽然,一雙溫暖的大手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肢。
陸遠川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頂,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冷嗎?”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像陳年的酒。
蘇晚搖搖頭,往後靠了靠,整個人陷入他溫暖的懷抱。
陸遠川的手臂緊了緊,卻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她。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有力心跳,一下一下,沉穩而安心。
“睡吧。”
他在她發間落下一個輕吻,像羽毛般輕柔,“明天我陪你去供銷社。”
窗外,月光靜靜地灑在院裡的槐樹上,樹影在窗紙上輕輕搖曳。
蘇晚閉上眼睛,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這個懷抱,這個夜晚,還有這個為她變得柔軟的鐵血軍人,都讓她覺得,幸福原來可以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