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參加蟹宴的日子,蕭硯子一大早就被拉起來梳妝。安娘從衛通那裡得知賀家郎君也會去,決心要把蕭硯子好好打扮打扮。她看着那套新制的松竹紋衣裙,又看了看蕭硯子烏黑的眼眶,發愁道:“這脂粉遮都遮不住,就像那松樹上挂了兩個松果。”
蕭硯子滿不在乎地喝了一口粥,把在院中收拾打整的衛通叫了進來,“衛叔,他如今在哪裡做事?”
衛通曾随蕭東亭去過賀府,對那個劍眉星目、意氣風發的少年印象極好,加之他又與蕭硯子有婚約,私下少不得要打聽一番,聽蕭硯子問起,他想了想,道:“賀郎君兩年前從北境回來,原在金吾衛任參軍,年初到了飛騎。這裡頭雖有鄭國公的原因,但賀郎君也是有能力的,不然聖上給個閑散官職就行,不必如此委以重任。”
“你見過他?”蕭硯子試了幾次也沒把耳環戴上,索性把帶上的那一隻也摘了。
“見過一面,豐姿潇灑,氣宇軒昂,少年将軍,不過如此。”
見他說得眉飛色舞,蕭硯子歎了口氣,“你們也不怕人家看不上我?”
蕭硯子的婚事是張元姬定的,來龍去脈她不甚清楚,隻知道張元姬和杜夫人從前是患難之交,後來就定了這門親事,既無婚書也無旁人見證,隻交換了兩枚玉佩。張元姬去世後,兩家人也再無什麼明面上的往來,賀烈近十年戰功赫赫,已被封為一品鄭國公,怎麼看這親事現在都是門不當戶不對。
此話一出,衛通和安娘相視一看,都啞口無言。
蕭硯子知道隻是自己有些厭煩了所有人都在操心她的婚事,但她自己都沒想明白往後的打算,隻得無奈一笑,“罷了,我去見見再說。”
虞國公府在城西的醴泉坊,程吉的妻子羅氏和女兒程芷蘭先到蕭宅,再同蕭硯子蕭淑一道過去。馬車停在内門道,蕭硯子還未收拾妥當,但也不好叫人家多等,随手插了支紅瑪瑙嵌珠銀簪,就往外走。
“娘子,可要再備一套衣衫?”飛泓跟着她匆匆走出院子,着急問道。
“不必,我們去去就回。”蕭硯子拿過她手中的毛氅。
羅氏和程芷蘭之前就來蕭府拜訪過程老夫人,但那日蕭硯子不在,隻聽安娘說那程芷蘭貌若天仙。到内門道時,蕭硯子就見一個披着粉白狐毛大氅的女子在和蕭仁歡說話,那女子膚若凝脂,高鼻深目,柳眉彎彎,仰着頭看蕭仁歡。
飛泓嘟囔一句:“過了一關,還有一關。”
“硯姐姐!”程芷蘭見到走來的蕭硯子,頓時喜笑顔開。
蕭硯子心歎一聲厲害,拉起嘴角,“想必就是程家妹妹了吧?”說着,蕭淑和一個中年婦人從台階上走了下來。那婦人身材豐腴,面若皎月,眉梢有顆紅痣,襯得人更有風情。
“叔母,九姐。”蕭硯子側身行了個禮。
“硯娘。”羅夫人聽程吉說了在孟陽的事,心中就對蕭硯子佩服不已,今日見她一身不出挑的青衣,但言行舉止中的氣度,都不弱于自己見過的那些貴女,對她好感更甚。轉眼見到後頭的蕭仁歡,她笑意收了收,“五郎也來相送了。”
蕭仁歡上前幾步,“叔母,淑妹第一次自己出門,我不放心來送送。”
羅夫人心中冷哼一聲,面上還是帶着笑:“我們這就啟程。淑娘有我在你放心。”
“阿娘,我與硯姐姐坐一個馬車。”程芷蘭略過蕭仁歡的目光,拉着羅夫人的衣袖撒嬌。
羅夫人朝蕭仁歡點頭告别,又轉身看蕭硯子。
蕭硯子已經站在車闆上,正要掀了車簾進去,“若不嫌我這馬車小,來吧。”
從城東到城西的路程不算短,蕭硯子本想着坐到車闆上和飛泓聊聊天,但程芷蘭在,也不好不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