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請娘子為我解惑。”
“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就是答案,落金樓又不是要給弘文館選詩才。”蕭硯子磨了一會兒墨,身上已經微微出汗,于是将披風解了,遞給飛泓。
這麼一說,薛雲招想想也就明白了,幾年前還有書生因詩作暗諷時事被治罪,“這些事情,真是無聊。”
“今日來的舉子不少,興許就有人寫出新意了呢?”
一樓大廳中,事先搭好的台子上放了三張書案,還備有筆墨,隻要心中有了詩作,所有人都可以上去題詩一首,然後由聲音洪亮的小厮當衆朗讀,讀完後詩作會被送到樓上,供三樓的賓客傳閱。
每一首詩成,廳正中的鑼都會被敲響,然後小厮會給作詩之人遞上一杯茶水。樓下沉寂了不到兩刻,鑼聲就被敲響了,蕭硯子帶上幂籬拉着薛雲招走到回廊上,“這樣才好玩。”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永甯坊,周郎君詩,朝生垂髫不識字,暮死白發字不識。蜉蝣未見三更月,書生燈盡墨幹時。”這一聽就是這位周郎君為了搶在第一個出出風頭胡謅的,樓下立即爆發出一陣笑聲。
蕭硯子和薛雲招兩人也笑得前俯後仰,“不識字,字不識,有趣!”薛雲招立即回到雅間内,寫了張條子遞下去。
不出半刻,下面小厮的聲音再次響起:“薛娘子評,妙!”又是笑作一片。一人開了頭,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氣氛越來越熱鬧,一開始薛雲招還自己寫品評,後面就念了讓飛泓寫,最後寫了近四十多張紙。
最後,天已經快黑了,薛雲招才選了三首有巧思的,評了一二三甲。蕭硯子是說也說累了,笑也笑累了,端了杯茶站到窗前看着沿街的各個小店門前燈籠一盞盞亮起。雪越來越大,蕭硯子忽然看到街邊有一把傘傘面上的山水畫很是熟悉。
“我先走一步。”和薛雲招告了别,蕭硯子戴了幂籬拿着披風就往樓下走。
“可是蕭娘子?”樓梯拐角,王十一娘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蕭硯子沒有停下步子,隻回頭道:“王娘子,今日有急事,就不多言了,有緣再會。”
穿過人流,蕭硯子站在門内駐足看着門外那個人影,看他撐着傘,手已經凍得通紅,直直而立,她嘴角一彎,邁步出門。
韓叔夜也看到了她,風中,幂籬的薄紗翻飛,她就那麼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将手中的傘遞給她,“還下着雪呢!”
“你寫的那卷書,我不到兩日就看完了。”蕭硯子接過傘,低着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這句話。
對面的人一愣,轉而一笑,“好,阿硯願意看,我就繼續寫。”
“近日城中不安生,郎君有什麼事,一定要知會我一聲。”蕭硯子挑起一角幂籬,認真看着他道。
韓叔夜這才發現蕭硯子手上搭着的披風,忙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傘,含笑看她:“我知道。以後不再是一個人了。”
蕭硯子忽然覺得自己這些話說得太早,将披風披回身上,擡眼看着他肩頭上落着的冰晶,又忍不住擡手拂去。
不遠處,飛泓看到下樓的程蘭芷和蕭淑急忙跑過來,“娘子,程娘子和九娘下來了。”
“回去吧,地上滑,扶着些。”韓叔夜心中不舍,今日初雪,他在陸府溫書,不知為何就想見蕭硯子一面,明明昨日才見過。
看到後面程家的馬車駛過來,韓叔夜退後幾步,與蕭硯子保持一定的距離,裝作一個路過的郎君,“去吧。”
蕭淑回到蕭宅後就把蕭仁歡的事情和程老夫人提了提,次日一早,程老夫人就帶着蕭仁歡去了程府。事情最後以蕭仁歡被禁足結束。這些事情都沒在明面上告知過蕭硯子,所以她也就裝瞎作聾,樂得個清閑。
天越來越冷,蕭硯子也就不怎麼出門了,成日在房中讀書寫字。
“娘子。”一日下午,她剛把劍川記事的手稿拿線穿好,就見衛通一臉着急地站在門口。
“衛叔,快進來,何事?”
衛通面色有些奇怪,猶豫了半天,才道:“林仁堂說咱們府上有人去買轉胎丸。”
蕭硯子皺眉,“轉胎丸?”
“百嶺等地,就盛行吃這邪藥,号稱能把女嬰變為男嬰。不吃這邪藥還好,吃了生下來的孩子要麼長得怪異,要麼手腳殘缺,大多都活不長久。”飛泓同她解釋道。
“查了嗎?是誰?”
衛通搖了搖頭,“這幾夜我會叫人在府裡四處盯着。”
“不用,盯五郎就夠了。”飛泓想了想,“前幾日,我在路上碰到五郎,他身上隐約有一股仙靈脾的味道,仙靈脾是壯陽之藥。”
蕭硯子,“照飛泓說的辦。查明了,告訴蕭淑就好。”
幾日後,臨香被蕭淑以雲夫人身邊缺人為由送回了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