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也不是我的狗了。”
藍珀平靜之中帶許多悲憫,項廷聽了一時不敢接話,他怕藍珀會接着抒情,數落自己的不是萬剮千刀這都沒什麼,就怕藍珀一激動說出非常不可挽回的話來。
冷處理不是辦法,項廷聽到藍珀站起來了,他這下再出去還會回來嗎?
水花四濺,項廷跌跄似的抓住了他的手:“我喜歡當狗你就讓我當吧!”
何止什麼拉不下來的臉都拉了,項廷感覺自己做男人的内核都被挖空了,現在就是一個軟殼蛋,已經被藍珀的柔婉藍珀的幽怨腌制入味了。
良久,項廷要發黴了,才聽到藍珀約摸是嘁了一聲。
盲人項廷:“你在笑,還是在哭?”
“哪隻耳朵聽到我哭了?”
“那你是在喝東西嗎?”
“嗯呢,”藍珀輕輕咬着吸管,“補鐵口服液。”
“啊,你都被我氣到吐血了!”
藍珀重新坐了下來,抱着一籮筐的樹脂動物玩偶,每個都很迷你,剛才沒找到橡皮黃鴨子,他就把一隻隻小老虎、小獅子、小熊小兔子一字排開,擺在浴缸的邊沿,洗澡伴侶列陣完畢,最後把一個狗尾巴草紮的小狗擱在項廷頭上。
項廷以為是祭典上的貢品,紋絲不敢動:“這什麼?”
“你本人。”
“你紮紙人詛咒我?”
“……我真吐血了呀。去你的,去你的。”
“收回,我收回!”
“可我已經流眼淚了,”藍珀揉了揉眼睛,分明是本意略帶輕薄的一句笑語,他的聲音卻斷斷續續小了下去,“項廷,想到你我就總是流眼淚。”
項廷正上手摸着那些小玩具,感覺它們之中不僅有自然界的小動物,還有比較超自然的東西,他靈光一現。
項廷說:“别人叫淌眼淚,你叫泣珠。”
“…說什麼呢。”
項廷把他的手帶過來,然後把小美人魚的玩偶放在他的掌心。
這個比喻甚為恰當,藍珀天天什麼也不幹就泡在池子裡洗澡,而且他們鲛族不分男女,隻有項廷這麼想。
果然還沒把他的手掌合攏,藍珀就把小美人魚擲水裡去了。
項廷連忙說:“我收回!收回了啊。”
他趕緊去摸藍珀的臉。藍珀微腮薄臉,說白了就是一張臉沒有二兩肉,摸他的臉更準确叫握住他的臉,隻用三分力氣,藍珀便是怎麼揚也揚不開的。
“幹什麼呀?”
“我摸摸你有沒有哭。”項廷雖然蒙着眼,但是一眨不眨。
“一手上都是水,摸得到什麼?”
“摸到你眼睛好燙,你哭了。”
藍珀望着他,一癡一醒,他太清楚自己不能太喜歡他了,不然恨算什麼?
“真沒有哭,”藍珀無動于衷似的,可是恍惚的一下一點心眼子都不帶了,竟又說,“隻是眼睛有點紅。”
項廷敞快地笑了說:“就說你不是美人魚,眼睛會變色,是波斯貓。”
“……二皮臉。”
項廷憑着直覺:“那仰阿莎?”
藍珀頓時面無人色:“不許你侮辱她。”
這時,藍珀的手機響了。
項廷說:“你不接嗎?”
“我不看都知道是誰。”
項廷哦了一聲:“别怕,有我呢。”
藍珀特别想掐他,忍得辛苦沒忍住,從脖子一路掐到手:“我最怕的就是你。”
“你是怕我不來又怕我亂來。”
“……滿嘴鬼話,再胡說我不接了。”
“那我接。”
“你知道是誰?”
“不我姐嗎?”
藍珀的無語又邁上了一個新高度:你偷情偷得這麼優哉遊哉,真的好嗎?
“小東西,還真把自己當一家之主了,真真的。”
“你等着。”項廷笑了笑,“有你受的。”
藍珀出去接電話之前,總還想再欺負一下項廷,可擰也擰遍了,便取走了項廷頭頂的狗尾巴小狗懲罰他。
隻這最後一個動作露了大破綻。項廷忽然傾身過來,啵,比心跳一下還短。
項廷竟還要把他往水裡拽,藍珀驚慌失措:“誰要跟你這個畜生淘一起……”
電話響鈴越來越急促,藍珀終于掙脫出來。項廷扯掉眼罩,隻見藍珀一抹倩影——他還是捂着那半邊臉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