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确拔下箭潛心研究的樣子,她倚在門框邊,霧氣漸漸漫上眼,她默默品味着下半句詞意。
總是離人淚。
從前總怨沈确不懂唱詞,她如今,倒是因此能徹底表明心意。
秋盈急匆匆的從拐角處跑來,見到她們都好端端的站在外面,暗自松了一口氣,緩步跑來。
“很普通的一支箭啊。”畫扇說道,又走向江惟安,聲音壓得很低,沈确卻聽得清清楚楚,“老太爺,派人來接姑娘回府了。”
铛——
箭矢掉落在地上,沈确快速蹲下身子撿起,手上滿當當,心底卻空了一塊。
“消息怎會傳的這麼快?”江惟安有些不可置信,即使剛剛說服自己,也不該是這麼倉促。
她還沒來得及和沈确告别,她還沒和她一起看過燈會,她們甚至,才在一起不到一日啊。
“不是這件事,是陛下,陛下殁了。”畫扇話都有些磕巴,甚至不敢往沈樂師那裡瞧上一眼。“侯爺派人傳信過來,說要接姑娘回京。”
江惟安隻覺得利刃一次又一次紮入心口,她顫抖着眼睫望向沈确,那人摩挲着箭身,左手緊緊攥着,突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誰也沒料到,離别來得如此之快,甚至沒等她們做好準備,就已将她們整個籠罩。
秋盈上前一把拉過畫扇的手,“姑娘,我們下去收拾了。”
江惟安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什麼時候出發。”
“馬車已經在門口候着了,兩個時辰左右就可以出發。”秋盈回道。
江惟安點點頭,示意她們下去,畫扇跌跌撞撞的跟在秋盈後面,還不忘扭頭看着自家姑娘,她們面對面站着,距離明明是那麼的近,卻又仿佛隔了一道天塹,她看到沈樂師緩緩蹲下,指縫間溢出鮮紅的血,往日的端莊矜持仿佛消失殆盡。
直至經過拐角,再也看不到二人身影,畫扇才轉回頭,一滴淚毫無征兆的從眼眶中掉出。
暗中關注的秋盈不由得放緩腳步,停下來,看着畫扇呆呆地擡起頭,雙手緊緊壓着胸口,淚水不間斷從面上滑落,她卻渾然未覺似的,問她,“秋盈,我好難受呀,心裡悶悶的疼。”
仿佛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眼淚,她胡亂抹着,甚至還扯出一抹笑,又問她,“我為什麼會哭啊?好奇怪。”
秋盈别過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沉沉吸了一口氣,将畫扇牢牢抱進懷裡。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連畫扇都能感知到的别離,姑娘想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