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外一片寂靜,沈确仔細探查一番之後,才略微放下些戒心。
“人應該走了。”沈确輕輕揉了揉江惟安的發頂。
“我害怕。”江惟安埋在沈确懷裡。
今日的血腥場面見的太多,還都是沖着她來的,估計都要被吓壞了,沈确默默抱住她,輕柔的一下下拍着她的肩。
屋外的屍山血海,血雨腥風,她們現在都不想理會,就隻想靜靜倚在門框邊,看着陽光透過窗棂,糾纏在沈确的白衣和她的發絲上,絲絲縷縷,密不可分。
伴着泛紅的夕陽,沈确給她緩慢的哼着歌,也許是什麼哄小孩子的民歌小調,因而韻律十分簡單,沈确卻哼得斷斷續續,七零八落,但莫名讓人覺得,她對這首小調并不陌生,甚至十分熟悉。
熟悉到,仿佛不需要自己去想,曲調便自動從内心深處緩緩流出,像是記憶深處的震顫,又像是黃粱一夢的迷離。
陽光照在她們身上,暖融融的。
曾經,江惟安覺得,即便是沈确想要離開,想要一個人仗劍天涯,不到最後一刻,她也絕不會放棄掙紮,她一定一定會打破她們之間的一切阻礙,幸福快樂的和沈确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再怎麼樣,也該是一場驚心動魄,轟轟烈烈的愛戀,仿佛抽筋易髓,令人刻骨銘心,如此她才甘願罷休。
可現在,就這樣一個平常而又驚險的午後,她忽然就想放手了。
她想讓沈确在這裡,幸福的生活之後,再快快樂樂的離開,不需要她永遠都記住她,隻需要在她悲傷的時候,困難的時候,窘迫到走投無路的時候,能第一個想起她,讓她能及時幫到她。
就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
她從來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她隻希望她愛的人都幸福,這樣就可以了。
下定決心,好像并不是什麼難事,反而格外的輕松,也并不如想象中傷懷,隻是總有鹹鹹澀澀的東西順着臉頰淌下來,止不住,流不盡。
她的心正在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非要逼她将自己徹底毀滅,才能真正成全自己。
“沈确。”她忽然出聲道,“我給你念一句唱詞好不好。”
“好。”
江惟安彎了彎唇,刹那間,淚珠便掉出眼眶,她仍舊笑着開口道。
“曉來誰染霜林醉——”
“姑娘!”屋外傳來畫扇焦急的叫聲。
她中斷了談話,沖沈确示意,兩人一同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