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豈不是說,這個案件和酒樓裡那個得病毀容的姑娘并不相幹?”
“這恐怕也是她詭計中的一環,你不覺得,這件案子初始的線索都在指向那個不明身份的女子?其實,這便是兇手故意布下的疑陣,想讓我們以為此案是那個姑娘所為。”
長夏恍然大悟,拳頭砸在掌心:“原來如此,若我們當真把目标定在那位姑娘身上,此案便會成為懸案,兇手便可逃之夭夭,高枕無憂了。”
“姑娘當真厲害,所以姑娘初以看到徐二姑娘被害的現場,便已經看出是熟人作案,且案子并不複雜,意思便是說兇手并不難找,難的隻是殺人手法,對嗎?”
沈卿塵點頭。
長夏難掩心中激動,來回扭着身子問:“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查?好像也沒什麼線索啊?而且奴婢還是沒明白這個海棠花與梨花有什麼關系。”
“不急,待我先賣個關子,待找到證據,識破詭計,我自然會解釋與你聽。”
說話間,外頭忽而傳來六子的聲音:“姑娘,雁鳴池到了,外頭又飄起了雪花,兩位姑娘當心些。”
馬車緩緩停下,長夏先一步推開馬車門,低頭彎腰出去:“哎呀,雪花挺大,姑娘小心腳下。”
遠遠的,他們便瞧見雁鳴池邊烏壓壓的聚着一群人,顧西辭竟是還在這裡,并未走。
“哎,瞧我這記性。”六子擡手在腦袋上敲了下,“竟是忘記雁鳴池結了冰,屍體在水裡,想來沒那麼容易打撈上來。”
說着話,三人已經靠近人群邊緣,六子動作十分利落地走在前面,一邊說着“讓一讓,謝謝”的話一邊往前擠,很快便清出一條道來。
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大雪一場接一場的下,雁鳴池結冰也是自然。
走到人前,一眼瞧見的便是屈膝蹲在冰面上的顧西辭,沈卿塵心裡忽然一跳,下意識擔心冰面是否結識,會不會開裂,若是開裂了……
思緒陡然停下,像是被冰雪凍住一般。
我在想什麼?
他害我全家被斬首、流放,死的死,散的散。
如今,我竟是還在擔心他會不會掉進湖裡,若他掉下去淹死,豈不是正合我意?
沈卿塵握緊手指,指甲陷入掌心,邪惡的念頭一浪一浪的翻滾。
“呵。”她忽然輕呵一聲,吐出的白氣翻湧着消逝眼前。
以顧西辭的身手,便是真掉下去,也不可能淹死。
冰面上隻有顧西辭和一名正在小心翼翼鑿冰的差役。
她走到顧西辭身後停下,而後便看到冰面下那張腫脹扭曲,大睜着眼睛的死不瞑目的臉。
視線繼續往下,死者上身衣服尚且完整,但稍顯淩亂,下身衣擺随水流緩緩飄動,可瞧見裸露在外的雙腿,因他身着白底繡暗紋長袍,小腹以下及衣擺上皆粘有明顯血迹,隻因被水沖過,顔色極淡。
“大人,屬下已經将冰層鑿開,因厚度不夠,屬下擔心會整個裂開,恐生危險,請您和這位姑娘暫且離開這裡回到岸上。”
聞言,沈卿塵和顧西辭幾乎是同時起身,又同時轉身離開,卻極為不默契的一左一右轉向不同的方向,以至于兩人就這樣撞在一起。
腳下忽然“咔嚓”一聲輕響,承受不住重量的冰面瞬間裂開蛛網般無數的裂痕。
眼瞧着冰面徹底裂開,岸上人發出陣陣驚呼,長夏更是吓的一聲驚呼便要沖過去救人,被六子一把拉住。
“别去,免得救不了姑娘還把自己連累了,顧大人武功高強,定然不會讓姑娘落水的。”
如今正值冬季,若真落了水,便是不會淹死,也定然要大病一場的。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岸邊甚遠,若是跑回來冰面隻會裂的更快,若隻有沈卿塵一人,她完全不必擔心,畢竟她輕功不弱。
可眼下顧西辭也在這裡,她還不能暴露自己會武功。
腳下又是幾聲“咔嚓”聲,冰面瞬間裂開,沈卿塵毫無防備,整個人忽然向下,眼瞧着就要掉入水裡,腰間卻忽然多了隻極為有力的手臂。
沈卿塵一轉頭便瞧見幾乎與自己臉貼臉的顧西辭,他面色緊繃,神情嚴肅,也不見如何使力,便帶着她飛入空中,足尖輕點冰面幾下,人便已安全落回岸上。
剛一落地,顧西辭便立刻松開她,這便導緻尚未站穩的沈卿塵重心不穩,搖晃着險些摔倒,幸而被邊上的長夏一把抱住。
“姑娘,你沒事吧?”
沈卿塵搖頭,轉身望向湖面,卻見冰層已經碎裂開一大片,而那鑿冰的差役也已落入水中。
她眉頭輕皺,下意識開口:“快救那人。”
“無妨,他會凫水。”站在邊上的顧西辭輕聲道,目光始終注視湖面,便是救人之時,都沒有多看她。
“可這是冬日。”
“他冬泳。”
行吧。
他倒是思慮的周詳。
沈卿塵不再言語,目光緊盯湖面上還在費力鑿冰,又不時鑽進水裡将死者拖上來的差役。
“發現死者的,是何人?”沈卿塵再次詢問,便是顧西辭不一定會說,也依舊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