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塵微微躬身,與長夏讓至兩側,僧人上前開了鎖,而後讓開:“貧僧法号釋空,與施主也算有緣,此佛珠便贈予施主,願施主順遂如意。”
說着,釋空将原本繞在腕上的佛珠取下,雙手遞與沈卿塵,而後再次躬身行禮,轉身離去。
待釋空的背影消失于濃霧中許久,沈卿塵才自那怪異之感中回過身來,她垂首看握在掌心的佛珠,忽然覺着這串佛珠重如千斤。
“姑娘,釋空大師方才是……什麼意思?”
“你也瞧出來了?”
沈卿塵輕輕摩挲佛珠,此佛珠由檀木所制,觸手光滑細膩,足以可見是釋空大師常日裡誦經念佛所用,如今竟是舍得給了她。
長夏有些不明所以:“莫不是釋空大師看出了什麼?”
沈卿塵再次搖頭:“不知,昨日初次見他時,我便有種怪異熟悉之感,今日再見,感覺愈發強烈,可我從未見過他。”
釋空大師眉清目秀,儒雅持重,與之相處有種莫名心安之感,若此前遇到過,她斷然不能全然沒有印象。
長夏也搖頭道:“我也沒有印象,約是緣分吧,興許釋空大師同樣有此感覺,才将佛珠贈予姑娘。”
沈卿塵點點頭,兀自盯着佛珠沉默不語。
“那……還去嗎?”
聞言,沈卿塵轉頭看向已經打開的門鎖,輕咬下唇,随即将佛珠纏繞在腕上:“去。”
此時天空已泛起魚肚白,今日約是個好天氣,天邊一抹極淡的橙黃色甚是耀眼,就如此時沈卿塵的心情一般明朗。
她已不知多久沒有如此開懷過了。
上山的路變得不那麼難行了,二人一路倒真如觀景一般走走停停,直到旭日初升,萬丈光芒如熔金傾瀉,潑向茫茫雪野。
原本冷硬的積雪被鍍上一層柔軟的暖色,晶瑩的雪粒折射細碎的光點,正片大地仿若灑滿碎金。
沈卿塵舒展手臂,深深吸口清晨涼爽卻也刺骨的空氣,嘴角揚起笑意。
“真好,我相信父親的冤一定會被昭雪,就如這陽光普照大地,總有一日會驅散所有陰霾。”
衣袖滑落,皓白如雪的腕骨上,佛珠的佛頭穗垂下,在風中輕輕搖曳。
看着姑娘的笑容,長夏亦是心情舒暢。
此時,她們正站在懸浮于山外側的一塊巨石上,身後是一片稍顯平整的深林,長夏探頭朝左右兩側張望,忽然瞧見深林右側好似空出一片,竟是沒了樹林。
“姑娘,那裡好似空出來一片,不若我們去瞧瞧?興許便是老爺與公子的墳茔。”
她們在山上繞了一大圈,始終未能尋到,師父曾說,景隆帝下令,不許人為國公府一幹人等收屍,隻命人丢去荒野,或被鳥食,或被狼咬,是有人偷偷殓屍後埋藏于此地,自然知道的人甚少,所埋之地亦是隐蔽。
兩人沿着深林外側,繞了半圈才至那片空地,但也隻是空地而已,并無任何墳茔。
“竟不是這裡。”長夏難掩失望。
沈卿塵倒不失望,反而輕笑:“若真如此容易便被尋到,隻怕早已被人掘了墳。”
長夏不懂,愈發疑惑:“國公爺隻是被懷疑通敵叛國,又未造成大亂,世人當真便這般恨他?”
“彼時我們年紀尚小,知之甚少,當年外有草原十二部聯合侵擾,内有以王瑞為代表的起義軍意圖謀反,而我們的聖上不過才登基幾年,皇位尚未坐穩,人心浮動,雖然有定北王駐守邊境,但若是在此時朝中出了内奸,聯合外敵,攻下我朝數座城池,直指長安,聖上又豈會不震怒?”
長夏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竟是因為這樣。
“可……即便是這樣,也應該查清楚再定罪的,怎麼能……”
雖這樣說着,但她心中也十分清楚。
以當時的局勢,人心不穩,百姓恐懼,必然是要推出個人來穩定局勢,沈國公就偏偏成了這個替死鬼。
方才輕松的心情轉瞬即逝,沈卿塵深吸口氣不再繼續此話題:“繼續走走吧。”
兩人沿着空地繼續往前,又繞了半個多時辰,忽然瞧見山壁上出現一山洞,洞口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洞口前荊棘遍布。
長夏還在繼續往前,沈卿塵卻朝那洞口過去,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洞内好似有什麼吸引她一般。
已經走出一段的長夏忽感身後無人,轉身才瞧見姑娘偏離了小路,朝山壁而去,她連忙趕過去:“這洞好生奇怪。”
“進去看看。”
“不行,若是有危險該怎麼辦?如這般的山洞,裡頭興許有惡狼呢,姑娘怕不是忘了六子所言?”
來時的路上,六子曾說過這座山名為荔山,常有野狼、老虎等出沒,偶爾還聽周圍山民說有黑熊,足有三丈高,吓人的很。
沈卿塵微微彎腰盯着地面:“地上有腳印,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