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沈卿塵也總後側走出:“如此,大家該是都明白了。”
兇手在茅房襲擊龐知晦,而後裝成龐知晦的樣子重回房中,待馬泰、馬淮二人中了迷香昏倒,他再從屋内出來,帶走龐知晦。
“正常人裝殘疾并不難,是以,并非死去的盧承之回來索命。”沈卿塵沉聲說道。
“姑娘,您和這位大人實在是太厲害了,這般演繹與昨晚發生之事毫無差别,而我們也的确未曾注意到顧大人究竟是何時出入的東廂。”馬淮激動的說。
“對對,我們且還忘記把燈籠給公子一事,适才也是全憑本能的了,便是公子回來時手中未拿燈籠也一模一樣,姑娘怎知公子回來時未拿燈籠?”
周重錦忽然上前道:“回來時他若拿着燈籠,豈不被認出并非你們公子?”
兩人立刻明白過來,馬泰皺眉道:“可聲音的确是公子沒錯。”
沈卿塵回答說:“這世間奇人異事多如牛毛,正如上個案子的程硯秋,他可仿女子聲音,扮起女子來亦是可以假亂真,這便是兇手的詭計。”
“可、可方才顧大人究竟是如何進入東廂的?我們怎的一點都未曾察覺?”
“就這般直進直出。”顧西辭直言。
其實,他并不十分确定兇手是如何做到的,他方才去東廂後查過,并未有後窗,唯有正門可入。
此話一出,馬泰與馬淮二人當即便羞了個大紅臉。
他們自認為自己當值時還算盡心,從不會偷懶睡覺,或是喝酒誤事,不曾想竟還是因疏忽,讓公子喪命。
此番已經知曉兇手如何帶走龐知晦,卻還不知他怎會知曉龐知晦定然會在那個時間起床如廁。
“你們公子可有寅時如廁的習慣?”
兩人搖頭:“在将軍府時我們隻負責巡夜,并不單獨在公子院中,并不清楚,此事該問來福,對了,怎不見來福?昨夜來福是與公子一起睡在耳房的,公子起床時倒是未見他。”
沈卿塵又轉頭看向龐刈,他面色尴尬的搖搖頭。
“你們公子院中隻有來福服侍?”
“自然不是,貼身伺候的隻有來福,他是将軍府家生子,家世清白,人又機靈,很得公子看中,自然走到哪兒都帶着他,此次來小相國寺,公子也隻帶了他。”
起身,沈卿塵以為這叫來福的小厮該是與龐知晦一樣,被兇手殺了,隻不知屍體被藏在何處,眼下經此番推測,知曉龐知晦習慣又在小相國寺的人唯有來福,如今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反倒成了最大嫌疑人。
顧西辭派出去搜山的人還未回來,查問寺内人的事由顧西辭負責,沈卿塵本要回去自己院中與周重錦叙舊,卻被顧西辭忽然叫住。
“若你想入大理寺,便要與我一同查案,我現下要去問詢林炀。”說完,他便目不轉睛的盯着沈卿塵,見她沒反應,轉身便走。
沈卿塵立刻跟上:“顧大人給我機會,我自是要把握的。”
“沈姑娘。”
一行人方才出了院子,身後忽然傳來喊聲,沈卿塵轉頭便瞧見柔安郡主邁着蓮步過來,柔聲道:“我可否與你同去?”
說完,她又看向顧西辭:“表哥,可以嗎?”
說話間,柔安郡主悄悄擡眼,看向立在不遠處的周重錦。
沈卿塵看了個仔細,笑着說:“那便一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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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中休息後,林炀的狀态好了許多,但依舊神情呆滞,喃喃自語。
沈卿塵進門時便瞧見他坐在窗下矮榻上,垂頭盯着地面,聽見進門腳步聲,也是毫無反應。
顧西辭拎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林炀,你是何時到的小相國寺?”
林炀毫無反應,屋中靜谧到針落可聞,沈卿塵、柔安郡主與周重錦皆是安靜站在一旁,顧西辭也不着急,安靜等着。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後,衆人都以為林炀不會再開口時,他卻忽然說道:“昨日申時前後。”
也不等顧西辭繼續問,他竟主動回答:“我原是死也不願再到此地來的,但就在前幾日,我忽然收到一封信,信中說已經找到當年那女人的兒子,讓我盡快到小相國寺來會面,一同商議要如何對付他,這十年來,我被此事折磨的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寐,隻想盡早解決此事,可我又十分害怕,便猶豫了兩日,昨日才決定上山。”
“可到了山上,我才知曉聶铎與盧承之已死,那封信是假的,因為……因為信上的署名便是他們二人,我以為這些年他們的失蹤是故意為之,目的便是找到那個女人的兒子,殺了他,沒想到他們、他們竟然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說完,林炀忽然雙手捂臉,嗚嗚的哭起來。
“十年前,你們究竟做了什麼?”沈卿塵厲聲問。
又過片刻,林炀方才松開手,支支吾吾道:“不,不過是一時失手,不慎殺了名婦人罷了。”
“不過是——一時失手,殺了名婦人——罷了?”沈卿塵一字一頓的重複他的話,漆黑清亮的眸底燃着團烈火,“于你而言,殘害無辜,竟如此不值一提?”
若非她現在不能動武,她必然要将此人千刀萬剮方可解恨。
“我們的确是無意的,誰讓那婦人偏要在那時出現在山上,我們……我們隻是先與她玩玩,未曾料到會出了人命,她那丈夫也是個莽漢,明知不是我們的對手,還非要與我們打,我們都已允諾他會賠些銀兩,再給他尋個更好的妻子,他偏不聽,才……”
聽他這話,縱使被吓了十年,卻也依舊死性不改,不知悔過的樣子,沈卿塵隻想一刀殺了他。
然而,不等她說話,卻見顧西辭忽然一腳重重踹在林炀胸口處,直踹的他一口血噴出來,身體撞在身後窗上又軟軟滑落在矮榻上,一時之間隻見出氣不見進氣。
衆人皆知顧西辭心狠手辣,能動手時絕不多一句廢話,但從未親眼見過,如今這一腳,實實在在給他們看了個仔細。
他是習武之人,以林炀如今瘦弱的身闆,這一腳下去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顧西辭傾身湊近林炀,臉色陰沉,聲音如刀:“你們在何處殺的人?”
林炀面色慘白,額頭布滿豆大汗珠,見顧西辭忽然湊近,吓的越發緊縮身體,可他身後是窗台,無處可躲,又因胸口劇痛難忍,艱澀道:“後,後山原是有間獵屋,如今那裡什麼都沒有了,他們死後,我們燒了獵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