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強撐着扇動翅膀,朝着獵鷹人撲去,可這些人手裡拿着武器,曉曉找不到機會靠近,她盤旋着,試圖尋找機會攻擊。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獵鷹人帶着獵犬捕獲回了她們的戰利品。
……
籠外有人正用榆木短棒敲擊綴着銅鈴铛的鐵環。
“好烈的海東青。“男人感歎。赤金鑲嵌的鷹形護甲表面泛過寒芒——那是遼國上京才會出現的鑄銅工藝。
曉曉在籠角蜷縮成一團。
“輕些,它尾羽剛長全。”纥石烈的聲音裹着喜不自禁的得意。
“白翎黑羽,這可都是難遇的極品。”滿臉刺青的漢子用契丹語嘀咕,刀尖挑開風青籠前的黑布。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風青瞳孔縮成針尖,卻也因此看清那人腰間懸挂的鎏金鷹符。
“輕點!傷了品相要扣錢的!”三角眼踹了腳擡籠的同伴。風青盯着那人腰間晃蕩的銅牌——是遼國官府的獵牌,這些人竟是官方奉旨捕鷹的“鷹犬”,而不是什麼民間私人走私隊伍。
鐵籠落地的聲響驚得一旁鷹籠裡關着的獵鷹猛烈掙紮。風青被動靜吸引,若有所感。
轉過頭去,風青隻覺得自己的心顫得仿佛飛到了另一個虛空。
她的妹妹曉曉縮在籠底,圓滾滾的身形被鐵環攥得變形,鷹鈴在她爪間抖出細碎的響。
三角眼将手中的酒壺谄媚地遞給纥石烈:
“大哥,我就說這趟出來不虧吧。漢人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塞翁失——失馬,焉知非福。哈哈哈哈哈。”
為首的男人雖然喜不自勝,但也強壓下洋洋自得:“行了,哥幾個去喝口好的,再等幾天,看能不能再打點野味,然後就早點幹正事回程。”
幾個男人勾肩搭背走出帳篷,聲音也漸行漸遠。
風青趁機繼續老套路,她鄙夷地看着遼人的裝置,鐵籠設計得絲毫不走心就罷了,連鎖芯都不用她費功夫。甚至連看守猛禽的專人都在帳篷外玩忽職守,天南地北的把牛皮吹破。
帳篷内飛禽走獸數不勝數,有兩隻共用一個囚籠的,有自己獨享大床房唱獨角戲的。還有受盡苦楚與折磨,在籠内奄奄一息,或是自閉靜默的。
風青沒費多少功夫,啄開了自己這邊的鎖芯。她輕巧地鑽出鐵籠,來到曉曉這邊。
“喲呵”風青在心中吹口哨,兩邊的囚籠設計不一樣。但都一樣爛。要是烏古論部是這樣的牢籠,也就不用她“虛與委蛇”了。
帳篷外窸窸窣窣,人影攢動。為了節約時間,風青選擇了以暴制暴,一力破萬法。她死死叼住籠子的一側,鷹喙使力地向兩邊拉扯,籠門在強大的壓力下逐漸變形。
生鏽的鐵條硌得風青胸骨生疼,她在籠門即将因為彈力恢複關閉的瞬間擠了進去。
強行破籠讓風青渾身都有些疼,但卻遠不及看到曉曉傷口時的揪心——鋼鈎還卡在曉曉的關節處,随着掙紮不斷滲出紅粉色的組織液。
風青叼着妹妹的後頸皮,一向活潑的曉曉焉哒哒的,連見到姐姐也一點興奮都顯露不出來。
雖然透着病氣的鷹眼仍然在風青靠近的一瞬就一眨不眨地亮起來,再也沒從姐姐身上移開過視線。但渾身的無力也讓曉曉做不出多餘的動作來和姐姐有個久别重逢的儀式。
她的體溫高得吓人,傷口邊緣泛出風青最不想看到的不祥的青灰色。
風青用喙尖小心地梳理着曉曉打結的羽毛,每一下觸碰都引得幼妹抽搐——破傷風,這個認知讓風青心髒幾乎停跳。
等到月光透過籠隙在地面織出慘白的網時。
帳篷外不遠處也傳來醉醺醺的笑鬧。
“......說是要獻給蕭貴妃賀壽......”
“......白翎種能換二十頭牛......”
“......小的那隻羽管還沒長硬,正好養熟......”
風青的爪子深深摳進籠底木闆。她想起人類史書裡記載的遼代“鷹路”,那些為進貢海東青被逼得家破人亡的女真族人,那些在馴鷹時被生生熬死的猛禽——而她和曉曉,甚至是白帝,就即将可能成為這血腥鍊條上的新貢品。
露水在鐵籠上凝成血色的珠。曉曉已經燒得意識模糊,連吞咽肉糜的力氣都沒有。
風青望着妹妹逐漸渙散的瞳孔,突然狠狠撞向籠門——一下,兩下,三下。額頭的血染紅了半邊視野,鐵鏽味在喙間彌漫。
“這畜生瘋了!”三角眼罵罵咧咧地掀開籠布,牛皮鞭破空抽來。風青不退反進,在鞭
梢卷住頸羽的瞬間猛地後仰!
海東青的體重加上慣性,竟把男人的手腕拽得脫了臼。
慘叫聲中,風青的喙精準啄向對方眼窩。溫熱的液體濺上羽毛時,她聽見自己心髒炸裂般的轟鳴——這是她作為鷹的第一次殺戮,卻比前世任何一次實驗室解剖都來得真實。
林間終于響起了風青等待已久的急促的鹿哨,風青叼着曉曉的後頸皮沖出牢籠時,正撞見領頭的少女帶着女真獵手策馬而來。腕間金鈴随着颠簸奏出清越的旋律。在她身後,七八隻訓練有素的猛禽正組成圍獵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