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屹石烈踉跄後退,他的瞳孔正在急速擴散。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又被憤怒所取代。
“你們這些遼狗,敢在我們的地盤上偷獵。”完顔部的一個女真獵手大聲吼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他手中的長矛緊緊握住,矛尖直指那些遼人。
風青趁機飛到一棵高大的樹上,站在枝頭,俯瞰着下面的局勢。她的目光敏銳而清晰,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精準和有力。她的眼睛不放過每一個細節,随時準備再次出擊。
“你們這些女真蠻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鑲着金牙的男人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酒氣,顯然剛剛還在飲酒作樂。他試圖用言語來挑釁女真獵手,但内心的恐懼卻無法掩飾。
契丹獵營陷入了混亂,而烏古論部的獵鷹們則在夜空中翺翔,它們的鳴叫聲如同勝利的号角。
勝利的天平似乎已經向着女真族傾斜。
而就在此時,急促的馬蹄聲倏忽自林間深處傳來,
緊接着,一群手持火把的遼國士兵出現在視野中。他們衣甲鮮亮,顯然是有備而來。為首将領高舉一面繡有鷹符的旗幟,丢出一支箭囊扔在地上,朗聲道:“大膽女真賊子,竟敢半路劫殺我遼國獵鷹隊,當真活膩了!”
在這一刻,整個戰場的局勢發生了逆轉。女真獵手們瞬間緊張起來,他們雖勇猛,但面對訓練有素的遼軍,難免心生忌憚。
“是阿泰的箭囊!”巴雅爾用彎刀挑起掉在地上的半截皮繩,繩結上熟悉的狼牙裝飾讓巴雅爾咬牙——那還是他去年親手送給阿泰的壽禮。
他以為阿泰已經遭遇不測。
涅裡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面容微沉,她猛地将短刀插回鞘中,轉身對風青發出一聲尖銳的鹿哨。
風青心領神會,它輕輕啄了啄曉曉的爪子,示意她跟上。然後,它帶着曉曉沖向夜空,翅膀強勁地扇動着,劃破夜的寂靜。
下方的遼軍與女真獵手們瞬間驚呆,火把的光暈在他們臉上交織出錯愕的光影。
鷹鈴系在涅裡塞的腕間,銅器相擊的清越聲中,風青振翅的風聲清晰可聞——那是海東青即将沖霄時的戰歌。
可是,遼國人卻并未慌亂,甚至舉旗的将領嘴角竟微微翹起,像是蘊藏着什麼涅裡塞不知道的陰謀即将得逞的快意。
“後退!”涅裡塞心髒驟縮,勒馬嘶吼已遲。青牛車底寒光暴起,鈎鐮槍毒蛇般噬向馬腹。棗紅馬人立而起,将少女甩向地面。
後腦撞上冰層的瞬間,涅裡塞看見鬼面圖騰。契丹武士的青銅面具咬在齒間,彎刀劈開寒風直取涅裡塞咽喉。
腕間鷹鈴突然炸響,白影如墜星貫下——風青鐵喙啄進武士眼窩,爪尖撕開他舉刀的右腕。
熱血潑在冰面上,騰起猩紅的霧。涅裡塞翻身滾開,腰間狐牙刀終于出鞘。刀身映出她濺血的面龐,也映出身後的殺機——遼國人正拉滿骨弓,箭镞對準風青舒展的翅根。
“躲開!”少女揚手擲刀的動作比思考更快。刀光沒入武士咽喉時,她聽見自己指骨錯位的脆響。
風青的悲鳴與箭矢破空聲同時抵達,左肩突然炸開的劇痛讓她踉跄跪倒。
冰層在震顫。更多青牛車從夜色中顯出輪廓,車轅上懸挂的風鈴叮咚作響。涅裡塞攥緊沒入冰層的箭杆,摸到箭羽上熟悉的雕紋——這是烏古論部獵熊用的重箭。
“阿泰……”她突然笑出聲,染血的銀牙咬住箭尾,“原來叛徒比外敵更急着找死。”
風青落在她染血的肩頭,鐵爪刺破貂氅。涅裡塞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着脊背流淌,不知是鷹的血還是自己的血。當第三支箭破霧而來時,她解開了腕間鷹鈴。
“去!”染血的銅鈴擲向高空。鬼面武士們的驚呼被冰裂聲吞沒。
風青的利爪勾住涅裡塞後領時,她看見自己方才滴落的血,正在冰面上綻出妖異的霜花。裂紋順着霜花脈絡瘋狂蔓延,将青牛車連同叛徒一起吞入混同江刺骨的深淵。
“抓緊!”巴雅爾的套馬索卷住涅裡塞腰際。小公主在騰空瞬間反手抱住風青,雌鷹炸開的翎羽掃過她滲血的唇角,嘗到雪與鐵鏽的腥甜。
當馬隊沖回營地時,朝陽正撞碎在白山巅。涅裡塞伏在馬背上,看見老薩滿捧着神鼓立在轅門前,鼓面新繪的海東青圖騰還淌着朱砂。風青忽然掙脫她懷抱,沖向祭壇最高處的旗杆——那裡懸着阿泰仍在滴血的頭顱。
“它認得叛徒的味道。”巴雅爾用繃帶纏緊少女骨折的手腕。涅裡塞望着在雲霄盤旋的白影,肩頭箭傷突然灼痛起來。昨夜風青悄悄啄松的鎖鍊,此刻正在她心口撞出轟鳴。
祭火升騰時,二哥的馬隊踏着血陽歸來。涅裡塞摸着重新鎖回腳環的雌鷹,聽見身後傳來兄長們壓抑的抽氣聲——旗杆上屬于叛徒的位置,每具屍身的眼窩裡都嵌着珍珠大小的冰碴。
那是風青送給烏古論部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