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能在玉閥待這麼久,純粹是父母強留的緣故。他父母都是資質出衆的天才人物,在玉閥頗有話語權。
“所以說,這就是大家為什麼反對胎生啊。”玉庭雪自嘲,“胎生不但容易先天不足,還會讓父母加諸過多的關愛,該放手時舍不得放手,浪費資源去捧一個廢物。”
太怪異了。
實在太怪異了,這是什麼扭曲的家庭觀?
淩青鹭無法理解。
“修道對資質的要求實在太高了,也許我真的是癡心妄想吧。”玉庭雪口氣有些疲憊。
他的天賦隻有C級,卻偏偏不甘心,非要闖上這條路。
後天十階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能去前線當個護士。所以他報考了遠洋第一軍校的醫科。
這是一所修道學校,主要培養前線軍人,最低的報考門檻是B級。玉庭雪修改了自己的資料,隐瞞身份苦讀三年,結果臨近畢業的時候還是暴露了,被趕出了校門。
隻有C級天賦的人,不應該修道,就應該老老實實做個普通人。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可他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
“如果沒有出生在玉閥,我想我會認命的。做一個普通人,學習工作,賺信用點,享受各種娛樂,給自己崇拜的修道者投票,其實過得也挺好。”
“可我見過修道的世界,我知道那是怎樣的瑰麗和驚人,讓我放棄……絕不可能。”
說到這裡,玉庭雪突然笑了。
“你知道嗎,像我這樣明明是廢物卻偏要修道的人,其實也有一個去處的。”
“這也是我必須去歲星的原因。我要去報考那個地方——鹿鳴學院。”
淩青鹭:“隻聽說過三大學院和遠洋三軍校,鹿鳴學院又是什麼?”
這還是小圓告訴他的。三大學院分别是玄黃書院、神音學院、二十四橋,非A級不得報考。遠洋三軍校的門檻要低一些,B級就可以報考。
至于鹿鳴學院,從未聽過。
玉庭雪道:“總之是一個收容廢物的地方……”
突然他一拍腦門,認真看着淩青鹭:“我知道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鹿鳴啊。”
“啊?”
“你不是問我怎樣進入修道界嗎?所有修道組織都不收絕症患者的,但鹿鳴是個例外,門檻特别低,而且龍氣深厚的人可以免試入學。”
說到這裡,他又皺了皺眉,“很奇怪啊,龍氣通常和權勢挂鈎,你已經丢失了原來的身份,原先的權勢應該都不在了,為什麼這身龍氣還在?”
淩青鹭汗顔,含糊過去:“這個我也不清楚……所有人都能看見我的龍氣嗎?”
“倒也不是,大部分人買不起窺龍鏡的。”玉庭雪想了想,也釋然了,“龍氣是個很玄妙的東西,也不一定都跟權勢挂鈎,或許你身上還有什麼特别之處吧。”
此時,飛船自離開古棋星,已經在宇宙中航行了三天。
駕駛艙的提示音響起,他們終于到達了距離最近的躍遷點。
如果船上沒有玉庭雪,淩青鹭在這裡就會被發現是個黑戶,被巡警帶走,經過一系列檢查和審判,最終取得群星共和國的戶籍,分配到随便一座療養院裡。
現在玉庭雪在船上,可以用他的身份登記躍遷,到達歲星之後,再進行上面的流程。
淩青鹭擔心接受審訊時回不了大梁,就把飛船停到了躍遷點附近的服務星上,告訴玉庭雪自己有點事要處理,兩天後再出發。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一片平靜,對他的秘密沒有絲毫窺探欲。
淩青鹭帶着那幅字回到了大梁。
“小角,找人把這幅字裱起來,挂在内書房。”
“是。”張小角應道,昨天他已在文淵閣見過了這四句,可再見時,仍不免為之驚歎。
換好衣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蒙蒙亮的晨光顯得十分可愛。
淩青鹭精神奕奕,任誰也看不出他居然一夜沒睡,但事實的确如此,他隻在“深眠倉”裡睡了一個半小時而已。星峽的科技果真神奇。
今天是開小朝會的日子,平康年間通常是三日一小朝,每逢朔望舉行大朝。
他不喜歡中極殿那莊重肅穆的氛圍,就把小朝會挪到了外書房……正經的名字叫廣乘殿,又叫“龍阙”,和“鳳台”文淵閣并列為皇宮兩大藏書庫,前者是給皇子皇孫讀書的地方,後者是給大臣們讀書的地方。
今日廣乘殿中議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元。
也即改年号。
别看隻改個名字,這是再怎麼重視也不為過的。按理應該拿到大朝會上議論,但現在哪有條件開大朝會?大家都不想夜長夢多,就借着慶祝北甯大勝的時機改了。
衆臣拟了一個“太徽”,一個“永熙”,淩青鹭搖頭道:“這不是自欺欺人嗎,父皇都隻求平康,朕怎麼敢祈盛世?隻要天下安定就好了,來個什麼興定、建甯之類的。”
可惜取年号不僅看寓意,還得算命理,有的字就是不合用。
最後定了“重徽”,取的是交相輝映、前後傳承之意,在淩青鹭心裡,也象征着玉佩兩邊交疊的兩個世界。
該議的事都議完,淩青鹭對衆臣說:“北甯戰事已平,然父皇仍在南方蒙塵,朕決意親自南下,接父皇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