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炎熱來得如此之早,樹上攀爬着的知了已在輕輕扇動翅膀,在這靜谧的院落門口孤單地吟唱着。
原本畢揚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面前三人的一舉一動之上,并未留意什麼蟬鳴,但這個個叫椒二娘的女子就這麼突然一伸手,一個飛镖似的物件瞬而揚到樹枝之上,聲音就此戛然而止,萬籁俱寂。
随後她輕躍而上,從枝幹上取下飛镖,用衣裙擦拭着镖尖,眨了眨眼說道:“太吵了,見諒。”
如此陣仗一出,畢揚心中已起波瀾,她的劍法确實沒有實戰過除畢岚以外的人,一對一尚無絕對勝算,而面前站着三個人不說,各中武器是何手段招式她一概不知。
課中曾學到:臨大節而不可奪也,此時應該就是課中所說的“大節”之時了吧。畢揚心想着,平複了呼吸開口說道:“我不認識你們,請速速離開。”
“哈哈哈哈,你聽聽,要趕我們走呢。”壯漢抖動着身軀大笑着撩開袖子,斧頭在晨光中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椒二娘背着手對着雷震雨白了一眼,走上前兩步說道:“畢姑娘,我們可都是你父親的舊朋故友,自報家門又以禮相待,可不是什麼強盜土匪,如今又有要事在身,就這麼無功而返,恐生變故。”
“什麼要事?”聲音是從畢揚身後傳來的,是均逸。
很顯然,畢揚全神貫注都在面前三人身上,完全沒留意均逸的出現。面前三人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的停頓,畢揚察覺到一絲意外的韻味。
均逸走得很慢,畢揚生怕暴露,隻好回撤幾步和他并肩小聲道:“你病好了?”
“沒有。”他回答得很低沉,聽不出是懊惱還是消沉。
“那你出來幹嘛?回去。”畢揚抓着他的手臂示意讓他回房。
均逸還想再張口解釋什麼,結果沒想到一下子被畢揚推倒在地,時間仿佛停止了流逝,直到門口傳出哄堂大笑的聲音。
畢揚立馬蹲下去攙扶,着急地解釋道:“我沒用力,怎麼會這樣?”
“沒想到還有身體如此孱弱之人,隻怕是這輩子都走不出這屋子了,就這還習什麼劍法……”
畢揚心中莫名升起一陣怒火,回頭盯向靠在門邊的柳青絲,兇狠的表情雖沒有震住他,卻也讓他後面的話憋回了肚子。
一陣急促的步伐從身側走來,畢揚心中一股擔憂莫名而起。
“不知三位有何貴幹。”說話間南溪已然站定在前方,把蹲在地上的畢揚和均逸擋了個嚴嚴實實。
“看來這位應當是家中管事了。”畢揚看不到前方的場面,隻能聽到柳青絲的聲音,“我們是龍虎與赤霞兩門的弟子,特此前來請教岩曲劍法。”
“我們隻是這山中普通的農戶人家,不認識什麼龍虎赤霞,三位恐怕找錯人了。”南溪的聲音一改往日的柔和,更有幾分陌生的疏離。
“你感覺如何?”畢揚低聲問着均逸。
“我……今日感覺比昨日更乏力,執劍都不能,是我脫了你後腿。”均逸遲疑地回答着,他還是沒将心中八九不離十的猜測和盤托出。
“無妨,即便爹不在,我也會拼勁全力奮力一搏。”畢揚的目光堅毅未有退縮,均逸望着這雙眼睛,隻覺得平靜和安定。
“這可由不得你說不認識便能作罷,盟主都應允了,我們今天來必須過到招,否則誰也别想好過!”一聽不能如意,壯漢的聲音愈發洪亮,說到最後甚至挑釁地揮舞起手中的斧頭,引得南溪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哈哈哈哈,這小娘子害怕了,二娘你瞧見沒,我就知道畢家的什麼岩曲劍法早就斷根了,小娘子不如跟了我改學我伏虎功!”
“閉嘴,”椒二娘轉過頭去,鋒利的眼神似揮出萬把飛镖,憋得雷震雨再不敢說一句話,随後又轉過頭來對着南溪道,“我認得你,沒想到你竟然嫁給了畢岚,”她邊說邊拿出了剛才的那把飛镖,在手中把玩着,“我也知道你認出我了,十多年來,這武林中有太多人離開了,這本沒什麼,況且你我也不是什麼仇人,我沒有對你步步緊逼的道理,但今日請教劍法,确是盟主的意思,不交手,我們沒法回去交差……”
畢揚攙扶着均逸緩緩站起了身,悄悄在均逸耳旁說了一句話,随後拿着劍走到南溪身前說道:“娘,我來會會他們。”
時光明明是不偏不倚地走過于分秒間,可南溪看着面前的這個孩子卻猛然覺得她瞬間就長大了,不是在農田中播種玩耍的她,不是在飯桌前狼吞虎咽的她,甚至不是今晨靠在門邊睡眼惺忪的她。
但畢揚此刻并不能感知到南溪如此動容的目光,隻一心無懼地面對着來勢洶洶的三人,身闆挺得老直。
“若是如你們所說,該如何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