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二娘不露痕迹地掃過南溪和均逸的面容,最終停在畢揚手中握的長劍處。她的嘴角上揚着,露出潔白的牙齒,俏皮的虎牙配上漆黑油亮的麻花辮,直讓人忘卻适才兇狠的暗器是出自此人之手。
“武學切磋請教,自是點到即止,交手後我們自會離開,”椒二娘收起飛镖說道,“隻是,不知畢姑娘可否已學成全套岩曲劍法,還望坦誠相告。”
“你們隻是來切磋岩曲劍法?”均逸不知何時也走到了前方,看起來不似剛才那般虛弱。畢揚隻當他是和自己一般在強撐,連忙把視線挪開,不願再多表露擔憂。
雷震雨還是沒能忍住話語,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哈哈哈哈,這麼說來此位小兄弟也習得劍法了?誰能想到曾經威震四海的岩曲劍法如今是這麼個不值錢的玩意兒,還真是人手一份了!”
“要切磋就切磋,說這許多有何用?”忍了這麼久,失了耐心的畢揚隻想與他們痛快較量一番。
“還是小姑娘有膽量,那就我來會會你吧。”柳青絲說罷将背後的拂塵抽到臂前,臉上的笑容透着輕蔑,鞠躬做了個“請”的手勢。
“剛跟你交代的别忘了。”畢揚轉頭不露聲色對着均逸說完這一句,立即拔劍而出。
“岩曲劍法原是以制敵而創,并非修身以養性,也非亂花迷人眼,故而每一招一式必須做到心中有目标,出手有力道,此招能勝必不留至後招再發,後招氣力必盡保于前招先出,一往直前,無有退路,劍劍有奪人性命之勢,方為岩曲劍法至高之境。”
畢岚昔日的話語在耳邊緩緩道來,腦中的招式徐徐展開,畢揚全神貫注地盯着前方的強敵——柳青絲,絲毫不敢懈怠。她深知自己對劍法的曆練尚淺,故而隻能毫無保留,全力而出,方不負這多日的苦練。
一招畢而下招至,畢揚的劍法流利如行雲,緻命招式下甚能感知内力的疊加沖擊,交手之間,敵我實力竟無法立即分出強弱,倒是惹得柳青絲暗暗驚訝。
一如椒二娘所說,他們三人确實隻是來切磋請教劍法,柳青絲想着這麼個小姑娘自己怎麼也能對付個七七八八,故而一上來未投以全部的心神在對戰之上,甚至已提前在腦中思索該如何回去邀功。這份切磋從一開始二人的方向便不相同,結果自然昭然若揭,随着時間的流逝,柳青絲逐漸在畢揚愈發強勁的招式下敗下陣來,慌張下竟然連自己的功法也手忙腳亂間出了錯。
直到畢揚劍指柳青絲眉心的一瞬,纏繞在劍刃之上的拂塵也再沒了糾纏打鬥的念想,塵絮如瀑布般傾斜而下,掉落在地。
也是直到這一刻,畢揚也才敢确信自己真的赢了。
她心花怒放地回頭看向南溪和均逸,二人同樣喜出望外的表情溢于言表,可還沒等畢揚收回劍,隻聽雷震雨大叫一聲道:“我來!”
“揚兒當心!”南溪看着雷震雨怒氣沖沖的模樣急促地喊道。
一股強勁的氣力夾雜着怒吼從身側直逼面門,力大氣沉的斧頭眼看就要近身,惜命的本能讓畢揚提着一口氣從原地快速離地而起,一躍到宅院前的樟樹枝幹上,許是小時候攀爬了太多次,樹的枝幹構造早已了熟于心,加之畢岚走前對自己輕功的魔鬼訓練,從轉身到站定于枝幹,畢揚的動作一氣呵成,猶有波瀾不驚群驚四座的霸氣。
終于逃脫了那看起來沉重又鋒利的刀斧利器,畢揚偷偷長舒了一口氣,就在她看向雷震雨位置的一瞬間,才發現樹下五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投射出定格的呆愣。如果說南溪是因為從未見過畢揚展露武學而有些吃驚,均逸是因為第一次看到畢揚逃命迫切的窘迫而擔心,那麼剩下三人明顯是一種意料之外的贊歎和震驚。
雷震雨微微後退一步,有些遲疑地說道:“好生厲害,難道石盟主所說是真的……岩曲劍法真的還有……”
椒二娘和還沉浸在失利之中的柳青絲交換了一個眼神,緩緩把收回的飛镖再度執于掌心,随後開口道:“畢姑娘,雷震雨适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姑娘輕功如此厲害,這麼看來,他也不再配與姑娘切磋,椒甜願向姑娘請教。”
畢揚站在枝頭仔細觀察着一切動靜,聽到雷震雨說岩曲劍法真的還有……還有什麼?卻再也不得而知。
轉而聽到椒二娘說要再次請教,隻覺渾身疲乏不堪,剛要開口想言語周旋休息片刻,誰成想低頭瞬間隻覺左側一股尖銳如銀針的風穿過耳邊,接着便是左肩傳來輕微的酸痛之感,畢揚下意識伸手想去按揉,不想指尖觸碰到衣物上暈開的濕潤,奇怪的觸覺讓她摸索了好一會兒,潮濕的面積越來越大,而輕微的酸痛也很快轉變成劇烈的疼痛。
是血!上次見到那麼多血還是在集市看王大叔殺豬,一刀下去汩汩鮮血便流向盆中。
畢揚心想着,一陣暈眩之感随之而來,宛若頭頂正緩慢蓋上千斤重的鼎,壓得睜不開眼。
“椒甜,你這是何意?”是南溪的聲音。
“我沒想傷她,”椒二娘解釋着,“隻是想試探出劍法,盟主說……”
“你就是這麼試探的?”
“我若不這麼做,如何試的出來?”
“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