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揚已經很難聽清他們的對話,隻覺得你一言我一語十分吵鬧,她沉住氣,想着借助内力定能穩穩落地,卻不想雙腿竟有些不聽使喚,眼看立馬要摔向地面卻和一個沖過來的人影撞了個滿懷,幸而有了人肉墊子的緩沖這才沒讓肩上的傷口加深。
“師姐你沒事吧。”躺在畢揚身下的均逸面色痛苦,但還是盡力撐着畢揚的雙臂。
南溪趕了過來,把她環在自己懷中焦急地問道:“揚兒你感覺怎麼樣?”
畢揚很想回答,但好像怎麼也張不了口,隻一味地想合眼沉睡過去。
“解藥。”南溪視線不離畢揚半分,伸手向着三人組的方向冷言道。
“這個是内服的,”椒二娘蹲在近身處遞過藥瓶,顯然也有些抱歉,“我幫她處理傷口吧。”
南溪将解藥給畢揚服下,又将環抱着的手松了一松,把她身子擺正到坐式,椒二娘立刻會意地在畢揚後背處送入一掌内力。
“哐當。”飛镖随着這一股外力而震出,連帶着血痕在地上輕彈而落。
椒二娘把畢揚攬到自己肩頭正要撕開衣服上藥,南溪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說道:“這裡不行,随我進屋。”
……
包紮好的傷口仍有餘痛陣陣,不過好在暈眩的感覺褪去大半,恢複知覺的畢揚睜開眼剛想坐起來,不想被椒二娘按了回去。
“傷的地方不深,不過還是要仔細養着,好的也快些。”
雲裡霧裡的畢揚望着她眨着眼睛,先前故意傷人此刻又惺惺作态,沒想到這人還有兩幅面孔,随即升起一股怒氣,可視線再看到一旁的南溪竟心平氣和地對着自己點了點頭,又隻好把話憋回肚子裡去。
“來之前我确實不知她是你女兒,傷她不是我本意,”椒二娘的視線還落在畢揚的肩膀,不似先前的飒爽更添幾分無奈,“可盟主交代的事我不能不盡心辦,我的為難你應當明白。”
“揚兒已經受了傷,我沒有要理解你的義務。”南溪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畢揚覺得此刻的娘很陌生。
“起碼我沒想着暴露你的身份。”
聽到此處的畢揚才覺得先前一直覺得不對勁的是什麼,這麼看來娘和這個椒二娘不像是第一次見的陌生人,她們應當早就相識。
娘還有什麼身份?畢揚安靜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下文。
“我早就不在意這些了,該是什麼樣便是什麼樣罷,如今這番情形,還說什麼暴露不暴露的呢?石盟主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招調虎離山,我們也算領教了。”
南溪邊說邊露出手中拿的匕首,這原本是畢岚離開前給自己的防身之物。匕首有些陳舊,邊緣處鏽了的幾處泛着褐色的斑點,但刀柄上刻着的“岩曲”兩字卻依然醒目,她用指腹緩緩撫摸而過,像是回憶着過去那段震驚武林的滅門慘案。
畢岚一直以為她隻是一介被遺棄的孤女,無欲無求地生活在此山中,他在最絕望的時候遇到她,相識、相伴與相愛。
可命運并不會因為一時的風平浪靜就褪去它本該襲來的狂風暴雨,畢岚是如此,她自己亦是如此。原來過去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每過一天,都是恩賜。
“畢岚給你這老古董做什麼?”椒二娘盯着匕首看了良久,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看着對這利器毫不懼怕的椒二娘,再回看低頭不語的南溪,畢揚的眼神反複流轉在二人身上,生怕錯過什麼重要信息。
“難不成托給你防身用?這哪有你那千機引好使,多此一舉。”椒二娘略有嫌棄地自言自語着,但很快她看着南溪的模樣便收斂了表情,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已在她心中成型。
“畢岚不知道你有千機引嗎,難道他不知道你是紫雁門……糟了!”
急迫的一聲喊,南溪猛然擡頭盯向椒二娘,心中的擔憂和不安一如洪水決堤般翻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