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的場面已停息許久,石宗晦和椒三娘兩人仍然維持着直取命門的動作,誰都不願主動甘拜下風。畢揚也正是在此時才細細端詳起他的模樣,聽聲音果然沒錯,一副小孩子家家的模樣,恐怕比自己還小上幾歲,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幹淨清澈的雙眸,眉間有輕輕皺起的紋路,若是不看他一身墨色衣衫和頃刻便能了結性命的手掌,隻當他在思考什麼難解的棋局。
“少主,可不好再耽擱時辰了。”是從後方的軍隊中傳出的聲音,渾厚而忠誠。畢揚有些疑惑,既是少主為何見他處于危險而不動手相助。
石宗晦愣了神,這個話題他并未準備,正欲走回至隊伍旁再行密謀,可又怕撤手離開便落了牽制的下風,猶豫再三隻好站在原地無奈地大喊道:“我難道不知道嗎,這個樣子你讓我如何收手?”
畢揚覺得他着急得束手無策又不得不硬着頭皮死撐面子的模樣十分有趣,忍不住側過頭笑了一聲,結果發現均逸和子期也同樣露出笑顔。而原本殺氣肅穆盯着的椒三娘感知到旁邊人的笑意也終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石宗晦清了清嗓子問道:“你笑什麼?”
“多年未見,沒想到你出落得竟有幾分美人模樣,你可要多感謝你母親,”椒三娘打着趣,若有所思地望向那片漆黑的隊伍,緩緩放下了對着石宗晦喉嚨的手,“雖然我剛剛一直對旁邊那個小兄弟青睐有加,不過比起他我還是喜歡你更多些。”椒三娘邊說邊指了指畢揚身後的位置,話語輕佻,神色更添妩媚。
看到椒三娘放下的手石宗晦面容剛要浮起勝利的得意,結果聽到後半句話又氣得漲紅了臉,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見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二人身上,畢揚聽到身後傳來子期的聲音:“你怎麼辦,可有主意了?”
“你怎麼看。”
“巴叔和我的意思,不如随他們一道前去,看看前方究竟賣的什麼關子。”
“我也有此意。”聽到巴叔的名字,畢揚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但此時不是翻到明面上的最佳時機,她不能再給自己樹立一個敵人。
前方舞台上,三娘覺得石宗晦的表情愈發可愛,将傘從他手中掙脫後湊近說了句話,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不過這點距離對畢揚來說不在話下。
三娘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她說:“你不是要帶她走嗎,我也要跟着。”說完便迎着畢揚的方向走了過來。
……
“畢姑娘,請。”石宗晦已重新戴上了帏帽,做了個手勢。
畢揚一邊回禮一邊說道:“這……原是送我們趕路的朋友,既然接下來有你帶路,他們二人便先回吧。”
“需一并帶回。”
畢揚望着素色的帏帽,第一次有些嚴肅起神情問道:“為何?”
“剩下的事我們自會安排好,畢姑娘盡管安心坐車,旁的不必理會。”畢揚看不清他的臉,帏帽像面具一般重新替他僞裝上冷酷和成熟的外殼。
“畢姑娘,”巴叔走近到身旁俯身說道,“就讓老夫再送你們一道吧,我家公子也能安心些。”
畢揚還未來得及回答,從馬車後側繞了一圈再次出現的椒三娘大驚小怪地插話道:“這車可太小了,冬冬,我和你坐一匹馬前去吧。”
“不可!”拒絕晚了一步,三娘已往馬車列陣的方向走去,“你莫不是還要再同我過上幾招?”
“别瞧了,上車吧。”子期掀開車簾的一角,叫回扭頭看熱鬧的畢揚。
“耽擱這麼久,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了。”均逸拿出早些時候沒吃完的包子津津有味地塞到嘴中。
沒過多久,外頭傳來巴叔的聲音:“少爺姑娘,我們這就啟程了。”随着一陣馬蹄聲先行,馬車也走動起來。
說不上哪裡奇怪,畢揚在馬車裡繼續深思推理着一團亂麻的腦袋,她回憶起在适才的對話中提到的幾個名稱,随即打開南溪給的地圖嘗試搜尋着。
有了,在地圖靠東的位置果然标注着“黟峰”二字,再結合隊伍之中有人稱石宗晦為少主,看來他八九不離十便是掌門的兒子。然而另外一個“折柳堂”找了兩遍也沒找到,畢揚嘴裡的嘀咕聲有些大,引起了子期的注意。
他将水壺遞給畢揚,臉卻朝着均逸的方向問道:“你可聽過折柳堂的名号?”
“未曾。”均逸敷衍地搖了搖頭,吃完包子口中微幹,他的眼睛直勾勾地追随着畢揚手中的水壺。
“你沒聽過?”子期有些意外。
畢揚敏銳地察覺到子期的言外之意,連忙問道:“快說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子期顯然還在等均逸的回答,似乎這個問題很重要。
“我真的沒聽過!”均逸見畢揚絲毫沒有要把水壺給自己的意思,隻好先回答起子期的問題,“我應該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