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同武姓客人攀談的男子給出的地址,常青青摸到了西市北邊。一家一家邁過去,果真見到一處門廳狹窄的飯莊。
擡頭一看,曲曲折折的門庭上挂着張四尺長的額匾,龍飛鳳舞的筆迹倒是氣派,可就是太過狹小,“三清園”三個大字擠在一處,顯得這飯莊格外不清閑,頗為局促。
正如那兩人所說,這三清園剛修葺過不久。門前的紅漆還有些淺淡的新味,牌匾也嶄新得映出亮光,可見這飯莊的主人花了大手筆。
門口左邊是一家熱熱鬧鬧的家常菜食鋪,右邊是一家賣涼菜鹵味的小食攤。西市上人來人往,客人一來這處便紛紛被搶走了注意力,哪裡還看得見這幾乎比得上後院柴門大小的窄小門臉。
常青青自語道:“難怪生意慘淡……”
“你這姑娘小小年紀,話說得未免太難聽!說誰生意慘淡呢?”
她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卻見到一位身量中等的男子,正一臉不忿瞪着她。
常青青忙道歉:“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請問您認識這三清園飯莊的話事人嗎?應當是姓呂,雙口呂。”
中年男子撚了撚胡子,倨傲道:“我就是。怎麼,你找我有事?”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常青青一喜,拱手道:“呂掌櫃,我聽說您想尋人來幫飯莊打出名氣來。我叫常青青,是特地為此而來的。”
呂掌櫃上下眼皮一翻,打量她幾眼,不免輕視:“就你?區區一個小姑娘家也能成事?我可是挂出去百兩銀子招人做事的,你可别來鬧着玩!”
常青青面色不變,遞出去一頁紙:“不知呂掌櫃可曾聽過臨江樓?”
“臨江樓誰沒聽說過?在京城誰不知道這京中第一味?——等等,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呂掌櫃大驚,“莫非你是臨江樓的人?”
他瞪大眼睛,仔細看了常青青一眼,愣是沒想起來同臨江樓裡哪個人長相相似。
常青青搖頭:“自然不是。”
“竟敢戲弄我!”呂掌櫃怒了,推着她便往外走,“快些離開,少來找事,再不走我報官了!”
“且慢且慢——”常青青被抵着往外推,匆忙回頭解釋道:“我雖不是臨江樓的人,可也同臨江樓合作将她們的餐食送往各家各戶!飽了麼您聽過沒有?就是那個……”
一邊說着,她被推出門外,三清園的門扉沖她砰一聲合上,還咔嗒一聲拴上了闩。裡頭呂掌櫃破口大罵:“什麼饑了麼飽了麼的?一概不知!少來煩人!”
吃了一個閉門羹,常青青眼裡卻燃起了熊熊的鬥志。
這家的合作,她一定得拿下!
*
翌日。
呂掌櫃伸了個懶腰,一早将大門敞開了,迎接本就稀少的客人。
他打了個呵欠,抹了把臉才睜開眼睛,就正對上一對炯炯有神的眼。
呂掌櫃被唬得一哆嗦,險些沒站住腳:“你……你是昨天那個騙人的!”
常青青無奈道:“呂掌櫃,我真不是騙人的,就是想同您合作一番——不信您上臨江樓打聽打聽,是不是有常青青這麼個人?我們飽了麼是專做送餐服務的,保管能将您當下的燃眉之急解了!”
說着,她将自己先前送餐的地圖、食單等物一一陳列出來,一五一十向呂掌櫃出示過,才算作罷。
呂掌櫃面上雖仍有些半信半疑,卻勉強道:“……好吧!那既是如此,你不妨坐進來,我們細細商議。”
守了一早上,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常青青登時笑逐顔開,撩起前襟邁過門檻,“沒問題!”
……
三清園的境況和常記先前所遇到的問題相差無幾,都是名聲沒打出去的緣由。
常青青仔細分析一通,分門别類給出了詳細方案。其實無非是幾條老路:撒傳單做地推、滿減優惠,以及送餐上門——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總算引得呂掌櫃有些心動。于是倆人一拍即合,便定下了條約,如此一簽,各自署了名,便達成合作。
“先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常姑娘,日後可還得多靠你了!”呂掌櫃樂呵呵笑道,差人去取了一個匣子,“一些心意,不成敬意。還望日後常姑娘多幫襯些。”
常青青打開一看,心髒幾乎跳出來!
裡頭明晃晃放着兩錠銀元寶,沉甸甸的,亮得人眼睛發暈,腦子也不轉了,隻顧得上用眼睛去刮——
這可是一百兩!一百兩!足足能買幾十頭驢!
好在她還記得正事,常青青戀戀不舍地将眼神移開,咳了一聲,艱難地說:“呂、呂掌櫃,這太多了……無功不受祿,還是等我做出些成績來,您再給報酬也不遲。”
呂掌櫃吹胡子瞪眼:“不必!我呂某人說一不二,同你訂了約便是訂了,這錢既然拿出來了,就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日後隻管好好做事!”
常青青推脫不過,隻好收了下來。
“對了。依我看,那遍地撲灑傳單的事,也不必做了,我這三清園環境如此清雅,哪裡能做這樣求着客人上門用餐的事?”
呂掌櫃思忖片刻,又道:“就隻在周邊四下裡問問是否有要訂餐的吧!”
“這……或許效果不會太好,”常青青有些猶豫,還想勸他一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