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着的宋二花見到熟悉的人,一時便要落淚,委屈道:“常姐姐……”
常青青看了一眼小宋,沖她笑了一笑。
她又塞了些銀子過去,堅聲道:“大人行行好,勞煩問問我妹妹這到底是犯了什麼事?若是有什麼,我們也好明白些。”
“她犯的可是殺頭的大罪!你可知道——有人檢舉,說這人手上的食盒裡頭藏了私鹽!”
“難怪京中鹽價先前如此飛漲,”路人有湊熱鬧的,啐了一口,“竟都是這幫雜碎在這吃裡扒外地撈錢呢!”
一時,叫罵聲四起。
小宋才隻是個半大小孩,沒見過這等受千夫所指的陣仗。她被罵呆住了,眼裡滿是茫然。
她……怎麼會與犯罪之事有幹系?
食盒裡頭的私鹽?
常青青心下猛地一跳,仍勉強笑道:“官爺,這裡頭一定有誤會。她隻是個送餐的,一心隻想着将餐食送到,又怎麼會與私鹽扯上幹系?您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可是……”宋二花掙了掙手,她為了護着這餐食完好才反駁,如今若拆了,她們這送餐的服務往哪兒擱?
“沒事的。”常青青沖她搖搖頭,朗聲道:“官爺,清者自清。勞煩您拆開食盒查驗一番吧。”
“哼!”官兵啐了一聲,蒲扇似的手将那食盒一把掀開,裡頭的碟碗菜肴頓時稀裡嘩啦散了一地。
常青青松了一口氣:“您看,我們真是送餐的,這食盒裡隻有……”
話說到一半,瞳孔卻驟然緊縮,她的喉嚨哽住了。
碎瓷盤裡頭,一個封着口的不起眼小紙包突兀地窩在裡頭,被瓷片砸透了外衣,淅淅瀝瀝地散出一捧白花花細密密的鹽粒出來。
圍觀的群衆有眼尖,驚叫道:“鹽!”
“當真是鹽!”
“果真沒有冤枉這幫蛀蟲!”
官兵面色頓時極差:“好啊!知法犯法,又企圖蒙混過關,你也是她的同夥!來人,把這人手上拿着的也拆開看看!”
他一聲令下,周圍竄上來幾個手下,将常青青制住,劈手奪過她手裡的食盒。
餐盒摔在地上,登時支離破碎!
更可怖的是,這食盒裡頭紛紛揚揚灑落出來一捧捧瀉玉置地似的鹽,雪花一樣,一袋袋散落下來,仿佛六月飛雪……
沉甸甸被油紙包着的、裝了滿滿當當一食盒的,竟然都是鹽!壓根不是什麼她以為的菜肴……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倒吸一口涼氣,若說原先還算是巧合,如今這食盒裡頭的,可千真萬确再也抵賴不得!
“原來大頭在這呢!這下老子算是立功了!”城兵反應得及時,高喝一聲,“拿下這人!”
常青青愣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
這兩個食盒,明明是剛剛從那三清園裡拿到的……怎麼會……
血流直沖上腦門,她慌不擇路,一把抓住那官兵的袖口,試圖解釋:“大人!我們是冤枉的……這食盒是先前從西市的三清園裡取的,我們壓根不知……”
“死到臨頭還敢狡辯!”官兵冷笑一聲,大手一揮,“押下去!去請司鹽使來,就說嫌犯已當街拿下!”
“慢着!”
掙紮之間,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常青青吃力地回過頭去,竟看到柳槐陽急急趕來!
柳槐陽初來乍到,光聽見路人亂七八糟的議論,一路上早已經心急如焚。
一來卻見到她二人要被下獄的場景,急得胡亂撲上來,企圖拖住那些身披兵甲的官府将領:“等一等!這一定有誤會!她們怎麼可能販私鹽!”
“放肆!官府拿人,也是你能阻攔的?再啰嗦,連你也抓起來!”一個兵士狠狠将柳槐陽甩開。
她被摔得滾落在地,連滾帶爬竄起來,又想上去攔人,隻好大吼,“常青青!”
常青青被人押着,同宋二花一前一後被鎖住手。眼見柳槐陽被阻在後頭,又差點兒惹怒官府,她掙紮着回頭說:“槐陽!别沖動!去找……去找北閡巷的王公子!”
“老實點!”身後的官兵一手一個,直砍上她和宋二花的後腦勺,頓時嗡一聲,周圍天旋地轉。
常青青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