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放我……去!你們憑什麼……”
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擾得堂内也有些亂。
判官左右打量一番,眼見無一人問此事,總算是得了空隙,清了清嗓子,怒道:“什麼人在外頭吵嚷?這裡是府衙,豈容作亂!”
他指了幾個衙役,頗具官威道:
“你們幾個去看看,若是有不服氣的,一并捉拿了關起來!”
幾人領命出去看過後,有一個回來禀報:
“禀諸位大人,外頭鬧事的是幾個百姓,一個李姓婦人為首的,說是要找常青青。現下已經制住了,是否要押進來?”
李姓婦人!
常青青猛地擡起頭來,她顫抖着看向座首的人:“我娘……是我娘!”
“大人!我娘在外頭……她們隻是心急憂慮我,并非有意同官府作對,求大人寬恕!”
她幾乎有些語無倫次。
“去看看。”
周珩偏過頭,小滿頓時心領神會:“姑娘莫急。”
仿佛是得了救星,常青青哀求地看過去。“小……”
她沖常青青搖了搖頭,淡笑道:“不必憂心。”
小滿出去不久,外頭的喧鬧果然靜了些許。
難得耍了威風,卻似乎駁了王爺的面子,判官一時汗如雨下,不敢再自作主張,又惶惶縮了回去。
他尚不知如何開口為自己辯解,廊上突然傳來報信聲,解了此時的尴尬局面。
“禀王爺,先前去提三清園的人回來了。”
周珩冷冷擡頭:“傳。”
三清園的人回來了?
常青青一個激靈,打起精神。
好、很好……她咬着牙想,看我如何将那呂掌櫃的假面撕破在地上!
然而,環視間,她竟無意看到鄭明玉的嘴角挂着一絲森森的笑意。
他笑什麼?死到臨頭,他還笑得出來?
她将心底隐隐的不安壓了下去。
隻是,眼見府衙之首連同張兆站了上來,身旁卻并無那位呂掌櫃!
常青青心底一沉。
“如何?”
張兆面色凝重:“回禀主子,屬下方才查了三遍,西市并無三清園飯莊。”
一句話擲地有聲,引得廳堂内外嘩然。
“怎麼可能!我與常姐姐今日早上才從那處拿了食盒要送出去的!這……這裡還有收餐之人的地址!”
宋二花惶恐不已,急急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張信紙,哆嗦着将信紙展開,“這上面寫的清清楚楚!西市騾馬市集李客官所訂的、三清園飯莊的餐食……”
張兆道:“方才屬下等人調查一番,這三清園确實不存在。按照她們先前所說的地址,屬下挨家挨戶去西市找過,隻見到一處像是新修繕過,上頭的額匾才被拆下來。可現在已經人去樓空了,無法問出緣由。周遭的居民也都找人問過,沒什麼人清楚。”
“怎麼可能?明明今早還有!”常青青臉色發白,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不可置信道。
她惶然轉眼去看,隻見鄭明玉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喝茶。神情淡然,眼底森然的笑意卻深重。
——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原來如此……
常青青恨聲道:“鄭明玉!是你叫他們提前收拾好的,就等今日早早逃出京外,不留半點痕迹!”
鄭明玉呷了一口府衙的散茶,随手将茶杯擱在一旁,不耐道:
“這罪犯如此嚣張,證據确鑿還想攀咬鄭府。依下官所見,定然是有所倚仗。瑄王可得嚴查一番啊。”
周珩冷冷看他:“是非曲直還無定論,鄭侍郎如何急着定罪?莫不是為掩蓋什麼?”
二人視線交錯,寸步不讓。
所幸,另一行人去尋的檢舉之人也被帶了上來,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常青青隻掃看了一眼,便定住了。
堂上站着的畏畏縮縮一臉茫然之人,正是那日在有間客棧同武平志暢談的男子!
常青青吐出一口氣:“……原來一切都是你們的圈套!”
刻意在她面前談論此事,引她上鈎;又造出一處“三清園”來讓此事真假難辨,卻借機讓她送鹽出去,以陷害她是私下運鹽的罪魁禍首;最後賊喊捉賊檢舉于她……環環相扣的局,實在是怕無法坐實她的罪名!
常青青閉了閉眼:“你們,真是用心良苦。就是這謊話說多了,難道不怕遭天譴嗎?!”
那男子一臉緊張,抖着下巴道:“你!你怎麼還倒打一耙!大人明鑒……小的名為金萬銀,在西市做些小生意,原先是路過而已,卻聽見她二人商量着說要替人将這私鹽運送到西市某地,小的一屆良民,左思右想覺得此事不妥,這才來鬥膽報官……還望大人明察!”
“賊喊捉賊!”常青青見他一臉無辜模樣,口腔裡都是一股血腥味。
“你那日明明在有間客棧同武平志閑談時候聊起了三清園——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事?!”
事到如今隻怪她太傻,竟沒看出這東西一開始就是一個誘她入的局!
金萬銀早已想好托辭,咄咄逼人:“武平志是誰?我怎麼知道!誰知你是不是同這三清園是一夥的,要麼就是你們的人跑了,你自己想洗清嫌疑,所以把鍋全推給别人!”
二人各執一詞,辯得不可開交。
“哈哈哈……”
堂内正一團亂,遙遙卻傳來一道爽朗笑聲:“是老夫來晚了,不想此處竟如此熱鬧!”
這一聲遠遠傳來,卻中氣十足,唬得衆人都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