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鬼倒是比我自己還相信我。”這麼說着,繪心甚八卻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當然啊,你不是也比我還相信我嗎?”
訓練中途,兩人坐在長椅上休息,一個俯首,一個仰頭,一個早已沉寂,一個熠熠生輝,仿若過去與未來在此刻相遇,心中迸發出同一種心情來。
“不過,等到你實施這個計劃的時候,我或許已經成為世界第一前鋒了,到時候我會給你打廣告的!”
男孩下巴擡起,仰着腦袋,臉上是大大的笑,濃密睫羽下撲閃的眼睛有陽光揉碎其中,那片靜谧的紫色便顯得格外明亮起來。
“真敢說啊……”繪心甚八率先移開眼,重重揉着男孩的頭。
“别揉了,再揉不長了!”池清源雙手扒拉着男人放在頭上的大手,兩頰氣的鼓起。
“就這麼在意身高?”繪心甚八收回手,看着悶頭整理頭發的男孩。
“你都長這麼高,我怎麼也要超過你才行!”男孩細嫩的手指認真地把亂翹的頭發順回原位。
“隻有這一點,是不可能的。”身高足有189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擊。
“你少來!我看過照片,我父親個子很高的,我以後肯定能超過你!”男孩一副走着瞧的表情,倒有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幼稚。
繪心甚八特意了解過,池清源的父母早已不在了,現在的監護人是他母親的姐姐,也就是他的姨媽。聽周圍人說,他的父親是一位英國人,在倫敦與出國的女人相戀,并很快懷孕了,但好景不長,懷孕的女人與男人意外卷入了一場搶劫事件中,男人為了保護戀人及腹中的孩子,永遠閉上了眼睛。
後來,幾名歹徒被當地警局逮捕,女人安頓好一切後回到了日本,生下孩子後便沒有征兆地離開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隻知道她什麼行李都沒有帶走,還在房間桌子上留下了一封遺囑。
衆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再然後,墓園裡立起了一個女人的衣冠冢。
繪心甚八低頭看他,在男孩瞧不到的角度,黑沉的眸底多了一絲複雜。不用多複雜的推測,隻是稍微留心一些,對方的家庭情況便暴露無遺。
一個十歲的小孩突然跟一個大人走的很近,繪心甚八沒有隐藏自己的行蹤,所以,那個姨母,名義上的監護人是完全知情的,可對方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那怕是找上他談一談,或者多叮囑一下男孩都能知道其中的内情。
但是沒有。
給人的感覺好似全然不在意妹妹的孩子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不多投入哪怕一分的心思。
而這個當事人似乎渾然未覺。
繪心甚八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麼,男孩卻若有所感地側過頭,擡眼看他,注視着那雙眼睛,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男孩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意識不到。
繪心甚八反手扣住長椅邊緣,猛地後仰身體,“所以說——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很扯淡啊!”
“呐,小鬼,去德國吧。”男人維持着這個奇怪的後仰姿勢,對他說出了足夠影響一生的話。
“本來想等你自己收到那封邀請函再說的。”男人呼出一口氣,緩緩正直身體,“但現在我覺得是個機會。”
視線落在男孩的臉上,繪心甚八解釋:“我私心将你所有的比賽錄像打包發給了一個大人物,讓他來評估你作為前鋒的潛在價值。”
池清源腦子飛速轉動,結合男人讓他去德國的話,忽然擡起頭。
“沒錯,那個人就是拜塔慕尼黑的幕後老闆,一個喜歡到處挖優質苗子的足球狂熱愛好者。”
說着,他又像是無意間補充道:“不過他本人完全是個足球白癡,根本不會踢球。”
繪心甚八望向前方的足球場,“其實以你的能力,後面被各大俱樂部注意到隻是時間問題,但那太晚了。”
更何況,俱樂部之間存在差異,選擇上更需慎重,繪心甚八不想男孩未來在這上面出現什麼問題。
“今天早上,我收到了郵件,拜塔的老闆很中意你,估計過不了幾天,那封邀請函就會送到你家門口。”
世界頂尖足球俱樂部抛來的橄榄枝,池清源無比清楚這次的機會意味着什麼,可令他不解的是,一個跟他相處不過一周的人竟然會對他的未來這麼上心……
看着低着頭開始七想八想的男孩,繪心甚八拍拍他的肩膀,“别多想,拜塔老闆給你發邀請函是認為你未來能給他創造出足夠的價值,老闆可不是慈善家,他精明着呢。”
“我知道。”池清源可不覺得他的實力不值得一封邀請函,在打心眼認為,他未來不管加入哪個俱樂部都是他們賺翻了。
讀出男孩所想的意思,繪心甚八短暫愣了一下,而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腦袋。
極短的一聲笑,“呵,小鬼。”
“我隻是感動了,小八!”池清源雙手抱住腦袋,眼珠滴溜,從下往上地瞧他,“這麼為我操心,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麼好意思跟你要廣告費啊!”
要吐槽的點太多,以至于繪心甚八不知道先從哪裡開始,最終,他還是選擇自己最在意的點。
“小八?”
從來沒被這麼喊過的男人意外感受到了一點新奇。
池清源輕快地跳下凳子,轉身嘻嘻一笑,黑亮蓬松的頭發包裹住一張小巧的臉,玲珑的五官透着稚嫩的圓潤感,那笑容便顯得格外柔軟。
“别生氣嘛,休息時間到了,我們快來訓練吧!”
明擺着轉移話題,拒絕回答,男人略有無奈,隻得順着男孩的意站起身。
“心急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