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一涼,她伸手去摸時才發覺,她哭了。
将耳朵貼在牆上,屏息去聽被爆炸聲掩蓋的水聲,估摸着外頭的位置就是那處瀑布,心裡有底後,她提起劍,在又一次爆炸聲響起時,用盡全力劈了上去。
第一次,牆上僅留下了些許的痕迹,緊接着第二次,劍身已經嵌入少許,第三次拔劍時有涓涓細流滲出,第四次,水流的速度快了不少,第五次,開了一個較大的口子,第六次,随着爆炸的餘波,那面牆以那道口子為中心四處開裂。
許羚面上一喜,用力去推,一塊完整的牆體墜落而後露出被水流覆蓋的洞口來。
這個位置離水面大概有三四米的高度,而水深僅一米有餘,若是直接往下跳,不排除有受傷的可能性,但……
聽着已經逼近的爆炸聲,她心一橫,縱身一躍。
“将軍,我們的人已經撤出來了大部分。”
一滿臉灰塵的小兵小跑着來到鄭垚面前,對着一臉不耐的人說道。
“行,盡快清點人數,還有,從西邊山口跑出來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鄭垚神情嚴肅,面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開始,他是按照許羚的吩咐帶着一部人從那半山腰進去,可是才剛進去沒多久就感受到整個山體震動了一下,怕發生意外,他将大多數的人都給撤了出去,僅餘少數人跟着他繼續前進。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前進就差點回不來了。
現下,他一想起那些丢炸藥的黑袍人,他這顆心就不痛快。
沒被看到就算了,當着他的面還敢放,他隻是當場廢了對方的手腳已是他收斂了。
最後,即使他們撤退的再快,也還是有一部分人同他們走散了,想必是回不來了。
難受的心情在看到被包圍起來的大批黑袍人時達到了頂峰,他們本不知許羚來此的目的,在發生這等意外時也曾對她心生埋怨,但在看到這些人後,一切埋怨都消失了。
近些年,他們雖在戰場上拼命,但也沒少聽見有關新月組織的傳聞,傳聞說新月組織意在天下,通過控制國家内政,引起亂鬥來毀滅一切,他們泯滅人性,逐利而動,妄圖颠倒世間清明。雖不知他們哪裡來的本事,但就是被傳的神乎其神的,以至于他們好長一段時間不敢直視黑袍。
眼下,看着這些黑袍人從發生爆炸的山體中出來,他們哪能想不到這一切都同新月組織有關。這麼一想,他們便明白許羚此舉是為了天下安甯,一下她的形象在大家心目中就高了起來。連帶着對這些人的态度就是能多不好就多不好。
“将軍——”
鄭垚剛從黑袍人那邊過來就聽見一人在高聲喚他,還未等他應聲,他便看到了被人從半月湖中撈出來的身影。
這不是許羚還能是哪個?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鄭垚跑過去的短短一路還摔了兩三跤。最後,他是連滾帶爬地撲在了許羚身上。
“這……”剛剛有點距離時他還未看清,眼下,這大大小小的傷還有人事不醒的人都讓他說不出話來。
許羚昏迷的那幾天,是整個軍中最沉寂的幾天,不僅是因為主帥受傷,還因為,高層那幾人諱莫如深的态度。
在鄭垚第五十六次對着許羚躺着的宮殿歎氣時,徐達領着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他看着來人,一雙眼睛瞪的極大,連嘴巴都能塞的進五六個雞蛋了。但好在,他的反應還是快的,上一秒還在愣神,下一秒他已經跪下了。
“拜見陛下,陛下長樂未央。“
“嗯。”言祺祀應了一聲,然後沒有停留,越過他推門進殿。
後邊,他還是被看不下去的徐達扶起來的。
起來後的第一時間,鄭垚便拽着徐達的手臂,低聲八卦道:“陛下是為了許自衡來的?”
忽視掉他那張異常興奮的臉,徐達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來,“不是,陛下來是為了同姜國講和的正事。”
“咦——我才不信呢。”鄭垚作怪道,但他并沒有說明原因,畢竟那件事知曉的人越少越好,而徐達正好不在知道的人的範圍内。
徐達直覺鄭垚有事瞞着他,還是天大的事,但确實也不好明問,于是隻能奇怪地看着他,試圖像從前一樣激起他的分享欲,但是顯然,這回他要失望了。
久等不來,難免有些失望,他搖了搖頭,走了。
鄭垚勾唇,得瑟地看着他的背影笑。
殿内,言祺祀站在床邊等着燕叁的診斷結果,看他收了手,他下一秒便将許羚露在外頭的手給塞回了被子。
這舉動惹來燕叁的一個白眼,但他并不在意,直聲問道:“如何?她怎麼這麼久沒醒?”
“诶呀,有我在,哪能讓許大人出事啊,放心吧主子,待我施針,不出一天她絕對能醒。”
“好。”言祺祀利落應下,撩袍坐在床邊,将躺着的人扶起。小心翼翼地撐着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然後一手護着她的腰,示意人開始。
在動手前,燕叁看了他幾眼,但全都被其忽視,下了幾針後,他終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主子,要不你回去歇着吧,許大人這邊不用您也成的。”
自己連日趕路,身上還帶着傷,也不怕一個醒了,另一個又倒下了,他真的、真的很讨厭不聽醫囑的病人。
“再啰嗦我就把你交給花月了。”
“欸,别别别。”要說他天不怕地不怕,連自己的主子爺都不怕,唯一怕的便是花月那個女人。沒别的原因,就是小時候他拿她練藥來着,當時還以為她是他的藥奴呢……
見燕叁收斂,他低頭貼着許羚的頭發,在熟悉的香味中,一路上不得安甯的心終于有了停靠的地方。
他在景京,見到了下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