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頭頂的視線,凱亞低聲對面前的人說了句失陪,然後放下酒杯,款步走了過來。
“生意談得順利嗎?”
青棠還站在最後兩級台階上,凱亞擡頭望過來時,璀璨的燈光就落在他的眼睛裡。
他的瞳孔是罕見的菱形,周圍包裹着深邃的藍色,像原石,又像沉入海底的星星。
以前,原神社區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凱亞的眼睛使他的藍寶石耳墜都變得廉價,一颦一笑都帶着一種天然的妩媚。
這種媚而不自知的眼瞳,就是坎瑞亞人的标志。
“怎麼,看得入迷了嗎?”見青棠許久沒動彈,凱亞忽然笑了聲,擡起手打了個響指。
“是呀。”青棠回過神,随口道,“你今天很帥呀。”
凱亞一秒拆穿:“這話你不會跟迪盧克老爺也說了一遍吧。”
“嗨呀!“敷衍被當場逮捕,青棠摸了摸鼻子,半點也不心虛,果斷轉移話題,“我餓了。”
除了美酒,宴會自然也準備了不少餐品。愛德琳的周到和體貼在食物上展露無遺,餐盤裡大多是不會弄花妝容的小糕點。
青棠取了些鮮蝦脆薯,坐到休息區開始幹飯。剛吃兩口,吟遊詩人撥彈的旋律就變了調。
整個會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默契地扭過頭望向樓梯口。
迪盧克扶梯而下的姿态帶着幾分慵懶,手指不經意掠過金屬扶手,紋着家徽的戒指就在頂燈下折射出了細碎的銀光。
西裝筆挺的貴公子在大廳中央站定,氣場優雅,嗓音沉穩:“佳釀節在即,今晚諸位貴客前來,令晨曦酒莊蓬荜生輝。”
他輕執酒杯,環視賓客。即使說着社交場合必不可少的客套話,臉上的表情依然單調。
寥寥數語之後,他便傾身緻意,以一句“請諸位盡興”作為收尾。
在場衆人紛紛舉杯。
青棠匆匆咽下嘴裡的薯餅,随手端起一杯酒,也跟着喝了一口。
之後的舞會基本就跟她無關了,經過二十年如一日的宅女生活磋磨,她深知自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跳個廣播體操都費勁,更别提正兒八經的華爾茲了。
正好現場也沒有人會邀請她這個陌生人跳舞。
她樂得清閑,舒服地窩在沙發裡,一邊吃着小蛋糕,一邊欣賞着俊男靓女|優美的舞姿。
可惜總有貼心的人喜歡在社交場合上拔蘑菇。
兩支舞曲過後,凱亞踩着輕盈的舞步,微微躬身,一隻手伸到她面前,微笑道:“這位女士,可否邀請你跳一支舞呢?”
青棠:“嗝。”
凱亞:“……”
“噗。”凱亞繃着的那口氣倏地散了,不太有形象地笑了聲。
青棠:“餓了麼?”
凱亞笑着搖頭,在下一首舞曲響起前坐到她身邊,端起酒杯淺酌一口,然後長舒了一口氣:“真羨慕不用社交的人啊。”
“我還以為你喜歡跳舞呢。”青棠朝着某處揚了揚下巴,“我看迪盧克沒跳啊,你也可以吧。”
凱亞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搖頭道:“他跟我不同。”
迪盧克身邊始終圍着一圈人,這些人好似跟他有說不完的話,送走一茬又來一茬。
“如果哪位淑女邀請到迪盧克老爺跳舞,那麼今晚她就會成為全場的焦點。每個家族都不願意看到這種好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所以他們在互相制衡。”
說着,又有一位婦人挽着一個女孩湊到了迪盧克面前,剛說了兩句話,就被後面的人擠到旁邊。
青棠看到迪盧克像是習慣了這種場面,神色冷淡地應付着各路人馬,拒絕得很體面。
她居然還看到了熟面孔。
那個擁有海藻般頭發的貴族女孩,羞紅着臉被推出了人群,睫毛低垂,手指絞着裙擺,腳尖不自覺地磨蹭着地面。
而那個被青棠蓋章為封建餘孽的男人,則威脅似的抵着她的後背,眼尾彎出了谄媚的弧度,一雙眼珠緊緊黏在迪盧克身上。
恰在此時,又一首舞曲結束,男人朗聲笑道:“迪盧克老爺,請容許我為您引薦我的明珠。”
樂聲漸息,這番話實在太引人注目,方才被迪盧克打發走的那些人紛紛投來仇視的目光。
男人卻恍若未覺,自顧自地說道:“她發間這枚冰晶石發簪采自我們家族最深處的礦脈,唯有純潔無瑕的少女才能配戴它。”
這話一出,那些充滿仇恨的目光頓時黯然了一瞬,變成了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嫉恨。
仿佛在說——這老登也太下血本了,為了讨好迪盧克老爺,連家裡的礦都願意拱手相讓?!
可是沒辦法,誰讓人家有礦呢?難道迪盧克真會答應聯姻……
青棠看着這群人精彩紛呈的臉色,瞬間燃起了吃瓜的興奮。
終于還是躲不開狗血文的套路嗎?豪門撕逼環節?!
劍拔弩張的氛圍裡,她覺得自己表現得像上蹿下跳的猹不太好,于是想掩飾一下,但又掩飾不住,隻好扭過頭跟凱亞分享:“這人的相親話術……你怎麼了?”
凱亞宛如凝固的雕塑,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片青灰的陰翳。燈光切過他的鼻梁,留下一道薄而脆的剪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這濃濃的破碎感讓青棠話音一頓,一句“你沒事吧”還沒問出口,就聽到那邊有人出言奚落:
“瞧瞧這女孩……多麼别緻的裝扮,除了家族的礦脈,也沒有什麼能拿出來誇耀的了吧。”
“你沒事吧”突然就變了語意和目标,青棠倏地扭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