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鶴爾熟悉學校附近的時候,鶴柏來過,現下因為小孩子犯事第一次被叫到學校。
正值寒假的前夕,校内早就散了人,他匆忙趕到。
初一八班的教室門開着,鶴柏出現在班級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後排的人。
女孩穿着厚款校服,轉頭看着窗外,巴掌大的小臉看不清是何表情,前面幾個女生打打鬧鬧,就她在幾十張空位裡淪為一體。
站在講台的老師無意間掃到他,上前:“請問,您是哪位同學的家長?”
問話期間,他看到鶴爾聞聲朝他的方向看過來,但沒有和以往跑過來。
而是低下頭,沒有出聲。
男人挑眉,朝她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她的。”
老師愣了一下,可能是沒想到鶴爾還有這麼年輕的家長,但很快,她如實開口,“是這樣的,今天放學宿舍大掃除,鶴爾同學和初月同學起了矛盾,導緻初月同學的額頭磕到牆壁,我這邊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和走訪周邊宿舍和班上的同學,是因為初月同學說了幾句話..”
鶴柏松了松扣子,神色不明,适當揪住重點,“什麼話?”
他偏頭,冷冷的注視台下剛還和老師說說笑笑的三個女生。
所以,到底說了什麼話,讓鶴爾這麼一個從不發脾氣的人,動了手,打了人。
“就是輪到她做衛生了,她磨磨蹭蹭的,我就讓她麻利點,别耽誤我們..放學,”初月不敢直視男人的眼睛,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聲音越說越小,但想起額頭上的傷,抽噎着朝老師求救,“老師,我的額頭會不會留疤。”
鶴柏招手,“爾爾,來我身邊。”
他無視她們的伎倆,耐心的等着鶴爾走過來,隻是她越靠攏,他的神色愈發冷厲,聲音不由得沉下去,“誰打她了?”
不遠處的老師一驚,百忙之中,她根本沒發現鶴爾的臉上有巴掌印。
初月眼神頓下,她是有給她一巴掌,但是也沒現在這樣深的掌印。
“我是打她了,但是沒這麼嚴重!”初月跑上前,想去抓鶴爾的手,被男人一把甩開。
“滾開!”他開口。
初月退了幾步。
另外兩個女生也立着不動了,老師在門口讓隔班同學去拿冰袋。
男人側身攔在鶴爾身前,幾乎把她整個圈進,随即戲谑道,“你是說她自己給自己一巴掌?”
哪個蠢貨會自己給自己一巴掌。
初月一顫,聽他繼續,那道壓迫感的視線和毒蛇似的,逼仄冷厲。
“她打你,所有費用我出,但你不該還手。”
鶴柏的眼神落到那道暗紅的巴掌印上,面上沒什麼動靜,視線卻十分輕柔。
初月扶住桌子,她沒想到男人居然這麼說。
“這位家長,我是有問原因,但是鶴爾同學一個字都不說,我實在沒辦法,所以隻有請你來。”老師上來調理,剛讓同學去醫務室拿的冰袋也忙給鶴爾敷着。
男人的氣勢讓她也不由得放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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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出了什麼事?”鶴柏捏起鶴爾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
鶴爾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就沒好好的看過他。
她就像是蝸牛,一旦有人入侵,便毫不猶豫地躲到自己的舒适區。
鶴爾緊抿着唇,被迫仰望,他的手勁不大,隻是不讓她有低頭的意圖。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被初月欺負了一個學期,班裡四個女生宿舍的衛生都是她打掃,她這兩個月攏共就回了四次宅裡,多數的時間連帶周末她都一個人在宿舍裡過,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她們卻搶了他買的衣服,辱罵她,還說父母是她害死的,凡是和她走得近的都沒好下場。
她說了,他就信?
他已經很忙了,忙到閑暇還要來學校處理她的事情。
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初月的家長終于趕到。
鶴爾回望,初欱已經去到鶴柏的身邊,拉着他的衣袖說些什麼,位置偏僻,她根本看不清,隻知道他從來不會駁初欱的意,聽宅裡做飯的姐姐說,他們遲早會結婚,畢竟兩家曾訂下娃娃親。
“三哥,”初欱穿着華麗,舉止投足間盡顯大家風範,似早就知道緣由,“我們聊聊。”
初欱之前就收到了初月的電話,當看到對方是鶴柏的時候,也壓住了要讓對方退學的打算。
她沒說,可這話倒從鶴柏的嘴裡說出來。
“給她辦休學。”鶴柏嘴唇輕啟,他手指敲打長廊的玻璃,連眼神都沒給對方,“在爾爾未讀完初中以前不得出現在她面前。”
初欱愣住,不敢相信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三哥,在三十年前,我們初家和你們鶴家也是門當戶對,現在你為了一小屁孩說這種話?”
男人套了大衣,白色毛衣内襯,黑褲勾勒腿部流利的線條,薄底定制皮鞋,銀色指環挂在胸前,他側身,冷而散漫的姿态卻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觸。
“三十年前?那初小姐告訴我,現在是哪年哪月?”鶴柏望向龐大的車流,聲音極速下沉,“你覺得她被打了?我會做些什麼?
初欱被男人待理不理的态度激得有些急了,倒是顧不上如今的場合,隻得盡量克制自己,“可是,是她後轉來的,也是她先動的手。”
“所以呢?”鶴柏轉頭,落落穆穆地注視着她,一語定調,“你哪來的自信,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委屈她,讓你開心?”
初欱拉着他衣袖的手一顫,松掉,“你現在隻是個警察。”
“你想說我動不了你?我是個警察,所以你現在才能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裡和我說話。”
他将煙蒂抛進垃圾桶,冬季的長廊被寒氣籠罩,即使室外封閉的空間開了空調,也冷,鶴柏倚靠在欄杆旁,動作有些漫不經心,“但你怎麼知道,這個警察我非當不可?”
初欱知道,這所中學是鶴家投了資的,世家之首鶴家,三大旁支一正系。
而他就是當今家主最愛的孫子,不過是叛出來做了警察,說到底。
他說一句話,比其他人說一百句更容易。
他之所以沒在校方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也沒想過給誰施壓。
可現在他要做,就得做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