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柏把水杯遞給鶴爾,囑咐她多喝幾口,然後給她解疑,“鶴黎,我二叔的兒子。”
鶴爾這才點了點頭,張口想叫卻不知道叫什麼,以前借住在他們家的時候,他們很少見面,每次見面她想叫什麼,都被他懶洋洋地擡手制止了。
鶴黎看出她的遲疑,出口,“叫小叔吧。”
鶴爾松了口氣,鞠了一躬,“小叔。”
鶴黎眉眼彎着,擺擺手,“不用這麼嚴肅,我不吃小孩。”
鶴柏和鶴黎長得有點像,特别是眉眼,幾乎是刻出來的。
她莫名多看了幾眼。
鶴黎走到鶴柏的一側,和他搭起話。
鶴爾聽不懂,隻是跟在他們身側。
幾人經過修剪後的花園,又往長廊上走,鶴爾這才知道,剛剛停車的地方是後門。
曲聲越來越大,鶴爾也在身前人拉她到身邊時,看清發出聲響的地方。
這處地方開闊,右端靠主廳,四周由四個柱子支起,對着長廊的正前方是戲台,那尖樓頂有個藻井,承載着将聲音傳遞各處的作用,産生餘音繞梁的效果,下邊有四五十個中式木椅,每人手邊都站着穿旗袍的女人,負責添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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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去的時候,一曲剛完。
衆人瞧着來人,有不少站起來,少數叔伯在鶴柏地颔首下,笑了笑。
鶴爾也跟着垂首,拿捏不住叫什麼,就跟着低頭。
鶴柏帶着她走到盡頭,停到木門前。
進門時,鶴柏将水杯從鶴爾手裡接過來,挂在肩上。
老爺子剛收到他來的消息,正準備過來看,剛好撞上兩人敲門進來。
鶴柏把人叫到跟前,和爺爺說了幾句,鶴铉對稱呼什麼的,沒講究,也讓鶴爾一并叫爺爺。
走完最後的流程,鶴柏把人帶到戲院,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想聽什麼?”
這話一出,戲本很快被遞了過來,他順勢翻開,示意她自己點。
往常沒機會親眼見着,如今倒是遞到她面前,興緻也就被提了起來。
她看了一會兒,出聲:“《玉堂春》”
鶴柏點了頭,上邊立刻開始動起來。
大部分叔伯在這兒已經坐過一輪,除去作陪的幾十人,其餘人都動身去到正廳。
原本滿座的院子,這走了一些,牽動身邊人時不時去看,鶴柏用指骨敲了下桌面,将遞到身邊的半杯果汁放到她桌上,鶴爾捧着果汁抿了一口,“他們都走了?”
鶴柏拿掉她杵在嘴前的玻璃杯,同她交談,“他們坐了三個多小時,再來一輪,坐不住的。”
鶴爾點了點頭,視線放到台上去。
鶴黎同坐一側,聽了個幹淨,轉頭和鶴柏說話,“怎麼給人半杯,不知道的傳出來還以為鶴家半杯果汁的錢都沒有。”
鶴柏的目光向着戲台,聽到這話給了個眼神,“我記得這次是來赴宴的。”
鶴黎扶了下眼鏡,說:“什麼?”
後者直接沒理他。
他後知後覺這句話,你還真帶人來吃飯的啊。
戲唱到皮氏誣蘇三謀殺親夫,鶴柏被鶴黎喊到一邊,他本想和鶴爾說一聲,見她看得起勁,也作罷。
鶴黎倚在假山邊,想點煙,觸到正廳邊的人,打消,“先給你打個底,我母親收養了個女兒。”
鶴柏望着一邊,“和我有什麼關系?”
鶴黎攥着煙盒,觸到頻頻往這邊看的女人,下定道:“和你是沒什麼關系,和你帶來的孩子有點關系。”
鶴柏看了眼專心緻志的人,回頭示意他接着說。
“那孩子挂在我名下,我母親收養了一個,你覺着呢,”鶴黎認命地朝他靠近,“各位叔伯的意思是你的身邊不适合養個孩子,把她送回來,和這個一起養,畢竟當年那場火燒掉的也有她家。”
鶴黎打量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再次開口:“這孩子大幾歲,總能帶着點,不是嗎?”
“明年就結婚,讓他們放心吧,”她們還真當他身邊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吧,鶴柏笑了一下,“爾爾暫時不會入族譜,也不會礙着任何人。”
“如果這點小事都值得他們記挂,我看他們也沒什麼心思再公司任職了。”
鶴柏站在原地,終于順着視線看到與鶴黎對視的人,他的聲音一直都是不鹹不淡,“幫我給二嬸說一下,爾爾不會長挂你頭上。”
鶴黎這下倒是反應過來了,有些急切,“我媽不是那個意思。”
鶴柏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我也沒那個精力,替你們養孩子。”
鶴柏回去的時候,戲台正好唱到:洪洞縣令受賄,将蘇三問成死罪,由崇公道押解至太原。
“小叔?”鶴爾看着他過來,虛站想起來。
鶴柏快步走到她跟前,想也沒想地把人撈起來,拉到最後面的位置坐下,“是不是不自在?”
鶴爾搖了搖頭,轉頭繼續安靜觀戲。
他剛過來,看到兩個面生的男生從鶴爾身邊離開,但現在看她的表情倒沒什麼特别的。
索性沒問。
“柏哥兒,我希望剛剛的建議你可以好好考慮...”鶴黎從側面過來,直直往他們的方向來,幾乎是一瞬間鶴柏就知道他的意圖,在他還想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叫了他一聲,聲音不大就莫名的将鶴黎震懾住。
“鶴黎。”
鶴黎也知趣地沒有說話,他大鶴柏八歲,不知為什麼就莫名怵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爺爺最愛的孫子?
因為他爬的比鶴家的所有人都快?
還是因為他當了好幾年的警察?
....
鶴黎後來想起來,可能是因為七叔七嬸墜海的那天,鶴柏趕到的時候跟着往下跳。
七叔七嬸沒找到,隻有倒在沙灘昏迷的鶴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