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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前,剛下飛機的鶴柏接到電話,管家代老爺子傳達,讓他回去吃頓飯。
一句話,讓他想的托詞都給截斷了。
“鶴姑娘也在。”
設宴的地點是他手裡的,他自然知道怎麼去才最快,所以他到的時候,也沒晚很久。
家裡聚餐搞來搞去都是那一套,他尋了個方向,落座老爺子的左手邊,許久未見總有說不完的話,等鶴柏應付完,想和身邊人說話時,這才發現旁邊的人不是鶴爾,再擡眼看過去,到最後才停下。
少女縮着脖子,笑容像抽絲的春筍,她抿唇輕笑,一眼都沒看這邊。
她沒看着他,倒和無關的人揚起笑來。
鶴柏壓着心裡的無名火,收回視線。
她不知道鶴柏是什麼時候到的,隻聽到薛倩在她耳邊提了一聲,“你小叔來了。”
等她反應過來,身後的傭人已經開始上正菜了。
餘光能看到那空着的位置有人坐着,她剛松了口氣,盤子裡被人用公筷夾了一塊糍粑,熱湯也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林卿的臉在她面前放大,輕聲給她解釋,“熱的。”
鶴爾道了聲謝,拿筷子夾起咬了一口。
甜膩膩的,味道還不錯。
前邊有叔伯在說什麼,鶴爾吃了兩塊糍粑,又喝了一碗湯,才聽了個明白,原來是鶴家的祖制,全族會對即将結婚的新人進行祝福,無一例外,鶴爾也是才知道有這個規定,想着這麼□□到她也都散了,況且多她不多少她不少,畢竟,她也不算鶴家的人。
她放下筷子,看了看隔了幾個人的小輩們躍躍欲試的模樣,許是想在鶴柏心裡留個印象。
語畢,剛準備起來的小輩被鶴柏的眼神吓住,一時間沒敢站,聽他出聲改制,“從最後開始。”
薛倩扯了扯鶴爾的衣袖,悄摸道:“你小叔真記仇。”
鶴爾看了她一眼,又聽她繼續點評:“他絕情,你狠心,但是爾爾,誰叫咱倆是好姐妹,忘了那個狗男人,我養你。”
寂靜的場面,隻聽到鶴爾輕輕笑了一嗓子。
她後知後覺地垂眼,輕聲詢問:“大聲嗎?”
林卿湊了過來,“有點。”
薛倩大膽的瞥了一眼上邊的人,說:“你小叔臉黑了。”
補刀不夠,她又加了一句,“他可能覺得你在嘲諷他?”
初颌卻在這時出來打了圓場,“爾爾,你們幾個一起吧,早說完也好開飯。”
薛倩可懼不得初颌,擡頭就看過去,“什麼叫我們說完好開飯,從我們這開始,說完也是幾個小時後了吧。”
初颌愣了一下,見沒人幫腔,默默坐了下去。
鶴爾本想拒絕,畢竟後排的又不止她一個小輩,對面的還有她“養父”的妹妹,按理說怎麼着也輪不上她。
“你們先吧。”鶴爾看向對面的同輩,輕聲道。
他說,“爾爾。”
鶴爾硬着頭皮沒有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隻感覺若有若無的視線。
低沉下來,“需要我來請你嗎?”
今夜其實不太冷,可鶴爾隻覺得手腳冰涼,她想說點什麼,發覺喉嚨疼的厲害。
她悄悄的告訴自己。
别再喜歡他了。
鶴爾覺得自己應該堅持自己的态度,可最終她還是站起身。
不管鶴家人會不會真心祝福他,她都得讓他知道,她希望他能幸福。
過去的路其實要不了多久,她做了很多心理建設,可當她停在鶴柏的身前,發現還是有點怵他。
記憶中的男人時常勾着笑,懶懶散散的姿态,如今三個月未見,倒是陌生了許多。
她擡眼,壓着情緒,“小叔,小嬸嬸,祝你們百年好合,新婚快樂。”
薛倩和林卿也都說了幾句,可在場的人似乎都察覺到鶴柏情緒的變動。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毫不掩飾。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她的腳有些打顫,鶴柏才端起酒杯,說了聲“謝謝。”
“這是拉崩了?”
“我就說表叔的新鮮感褪得很快。”
“有人要被踢出去了。”
“....”
鶴柏興緻不高,眉眼似醉了,有些紅,他指骨敲擊桌子,突然出聲:“你們兩個叫什麼?”
他長睫未斂,聲音卻染了厲色。
“小柏!”鶴铉拍了下他的手,提醒道:“這是家族聚會。”
“爺爺,”鶴柏提眸,回握枯黃的手,“我還想給您養老。”
既然是家族聚會,卻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帶她來,一并的還有她的朋友。
真當鶴柏是傻的,什麼都不知道?
離得近的想說話,被鶴铉壓了下去。
“回三爺的話,是我家的,叫鶴年和鶴烜。”
坐在後面的一個女人起身,戰栗的開口。
剛才說話的兩個少年臉色吓得煞白,不自覺的抖起來。
鶴柏撚搓着,視線上揚,“把剛剛的話當着所有人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
兩個孩子也就是私下敢說,現在叫他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再說一次,他們哪敢。
況且誰也沒想到剛才那一瞬間的安靜,倒是将他們的話放大了。
兩人求助無果,隻得硬着頭皮起身,巴巴道:“三叔...”
年齡小的那個直接被吓出了哭腔。
鶴柏擡眼,靜靜地注視,周遭寂靜,都在等着下一步動作。
僵持之下,鶴爾忍不住喊了一聲,“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