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頌看清後,在晴朗的日光下,感受到了寒意深入脊骨的冷,像曾經的噩夢襲來。
“……他又回甯城了。”
回來,想做什麼?
每當她覺得,捱過了命運的困難後。總會有下一個深淵,在前方凝視着她,沒那麼輕易逃脫。
仿佛是讀出了她的神色,對方又扯着唇角,露出帶着深意的笑。
坂口千穗被喊住,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你剛剛,為什麼喊住我,不讓我對她動手?”
她帶着埋怨的語氣:“你知不知道,之前她拿槍,指過我?”
“這有什麼。”小澤真顯說道,“她也指過我。”
坂口千穗頓了下,眼眸微睜:“那你就這麼算了。你是不是,孬種啊?”
“注意你的言辭,還有你當下的處境。”
小澤真顯輕敲着指節。
剩餘的那一隻眼睛,瞳色深涼,像很久沒見過陽光:“别忘了,你已經投靠我了。”
伊東已死,她在這裡尚需要後台。
恰好對方回來,便是不二的人選了,隻能摒棄前嫌,握手言和。
坂口千穗輕咬唇。
她正要坐過去,挽他的手臂。
被他伸出手,抵住她額頭,将她推了回去:“且慢。”
小澤真顯笑了下。
他那笑容,沒什麼溫度,意味深長了些:“我還有個問題,正好想問你。”
“……千穗,你好像,對别人的未婚夫,很感興趣?瞞着你叔父,沒上報他的異樣。”
坂口千穗輕瞪眼,矢口否認道:“你别胡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黎小姐的未婚夫,你不認識?”
小澤真顯倚在窗邊,眸色不明。他擡手,彈了下指間的煙,吐出點猩紅的霧來。
“在滬城時,他救過你。”
“你從我那兒,跳上車逃跑……當時你,看到他劫車了吧?”
“沒有。”坂口千穗否認,“他當時,穿着學生裝。沒像那群人一樣,蒙面穿着一身黑。”
小澤真顯扯着唇角,冷笑了聲。
“你還,真是天真呢。”
“不相信,他有問題。也不告訴你叔父。”他說道,“不過,我可沒那麼好糊弄。”
他擡手,拿出了什麼。
指尖劃過紙張,發出的,卻是有些尖利的聲響。
坂口千穗心頭微跳,擡眼。
看過去,見是一封外表普通,用紅蠟封着的信。
……
黎頌回來後,依舊有些心事重重。
在那裡,見過小澤後。像沉悶的一道陰影,橫亘在心間,揮之不散去。
“怎麼了,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灰色小屋和往常一樣,二樓亮着燈。宋逢年倚在床邊,正閉目養傷着。
見她回來,俯身含笑着。
他拿着紙袋,輕拈了豆酥糖。像逗她一般,遞過來:“甜的,剛出爐。”
黎頌輕拍他的肩:“讓你在家,好好養傷,又跑出去做什麼?”
他掀起眼,浮起笑意:“我沒走遠,就在這邊的街上,去買的。”
“甜不甜?”他問。
她在心裡,道了聲幼稚。
嘗了口,輕嗯聲:“甜的。”
她想起今日之事,收起紙袋子,神色肅然了幾分:“但以後,别随便出門了。”
他沒多想,還散漫着笑意:“幹嘛,生怕我出門,被别的女孩看上嗎?”
青年擡手,捏了下她鼻尖。
氣息拂過她耳畔,有些癢意。他語氣揚起:“你放心。在這周圍,大家都知道,我是你未婚夫。”
“要是,我幹了什麼。”
他莞爾:“蘇姨,鐘叔,他們都會打斷我的腿,幫你出氣的。”
他語氣沒個正經,她有些哭笑不得。
輕推他一下,詢問他的傷口:“好些了嗎?今日,我們又去買了些藥回來。給,藥膏。”
他嗯了聲。
目光落在她眉眼間。收斂了笑,正色道:“買藥的路上,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
“你一副丢了魂的樣子。”
在街上,日色晴朗之下。
她見到小澤後,周身寒意遍布。如今回來,在燈光泛黃的屋裡,仿佛才重新湧起些暖意。
黎頌點頭:“今日,我們去買藥時。”
頓了半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再度響起,帶點微不可察的緊繃:“我看到了……小澤真顯。”
“他又回來了……伊東之死,反而,幫他掃清了障礙。”
宋逢年像并不意外。
他動下眼睫,眸色漆黑:“是早晚的事。”
她在他耳邊,小聲地補充:“這一回,他還和坂口千穗,勾結在了一起。”
“萬一,他們交換了消息,發現你之前的那些秘密,怎麼辦?”
她神色擔憂,望着他。
眼前仿佛還浮現出,小澤真顯當時的口型。他說着好久不見,像陰冷的惡鬼,來清算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