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千穗抛下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就離開消失了。
黎頌坐在車裡,理着她的話語,依然沒明白用意。
宋逢年與鐘叔告别後,打開車門,見她愣神的模樣。在她眼前,輕揮了下手:“怎麼了?”
“剛剛坂口千穗過來了。”
她如實告知。
他眸色深深,眉眼間的神情,聽到後似是一凜:“她有,對你做什麼嗎?”
他不像往常鎮靜,收斂了笑意。擡手,輕扳過她的臉,仔細打量着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她說。
将方才的對話,複述了遍:“她的話語,莫名其妙的。”
“你說,她有那麼好心嗎?還是幫着小澤真顯,來故意,詐我們話的。”
她在青年耳邊,小聲詢問他。
宋逢年眼睫微動。
對視間,他頓了下。複而輕扯着唇角,彎起如常的一個笑,面向她:“可能吧。”
“别信他們……我們走。”
他輕松開她,進了車門。
坐下後,垂着眼,手握在方向盤上。
她看到他指尖,似乎顫了下。眸中泛着漆黑,帶點她看不懂的意味:“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他側過臉:“沒,外邊風有些冷罷了。”
“那些信件,我已全托付給老鐘了。接下來,不用再出門了,我們回去吧。”
他瞧上去,不會再淌那些危險的渾水了。
黎頌握着他,另一隻手。
指尖仍有些泛涼,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不對勁了。
“船票上的日期,快到了。”
他含笑道。
“我們去買些食物,晚上一起在小屋,看會兒星空吧,度過最後的時間。”
她輕聲道了句好。
……
坂口千穗目視着,那輛黑色轎車駛離。
身後有陣腳步聲。
他悄然得似鬼魂,連同嗓音也陰沉冷寂,在她背後詢問:“看什麼?”
“沒什麼。”她回神。
小澤真顯擡手,在點他唇邊的煙。
勾着嘴角,戳穿她:“我看到了,你剛剛走過去,在那說了幾句話。”
他眸色幽涼,像沒有活人的生氣。
靠近後,逼問道:“你和她……說了什麼?”
對上他陰冷,仿佛能洞察心思的視線。
坂口千穗下意識,往後退了步:“我當然,是在罵她,報之前的幾次仇。”
“是嗎?”對方彈了下煙灰。
扳過她的臉,打量着。
煙灰烙下燙意,像對方刻意着,在提醒她:“别忘了,你的立場。”
她還反唇相譏了句:“除了罵她……我順便好奇地看一下,你感興趣的,别人的未婚妻。”
小澤真顯嗤笑了聲,像是聽到了笑話:“你好歹,換個句式。”
“我可不像你。”他否認。
坂口千穗:“不然你為什麼,步步緊逼。最近一直在,調查她的未婚夫?”
她再回眸去看。
那輛黑色的舊轎車,已經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車裡的二人,或許并不知曉,在暗流湧動的命運。
坂口千穗承認,過去那幾次,她确實想殺對方。但還不至于,像小澤真顯這般偏執,步步緊逼着不放。
“他們兩個看起來,不過是稍微有些勇氣的……普通人而已。”
“那封信,也沒署名,看不出什麼。”
她轉頭:“你與其,想着殺幾個普通人。不如把心思,多放在其它正事上。”
“你父親,很久沒見過你的政績了,信上正各種不滿。”
小澤真顯吐着煙圈:“是啊,所以我會很快,證明給他瞧的。”
他看她一眼,用最溫文爾雅的語調,說着最嘲諷的話:“不過千穗,你這麼蠢。怪不得以前,總拖你叔父的後腿。”
“女人啊……感情用事的話,容易跌跟頭的。”
“你!”
他動了下,僅剩的那隻眼睛。似是懶得和她講理,站在台階上。
正意味不明地望向,遠處消失的那輛黑色轎車:“真眼熟。這一幕,在哪見過呢?”
小澤真顯輕喃着。
他在風中,抽完整支雪茄。
火光即将燃盡,落一手灰的時候,突然想了起來:“啊,是那個刀疤。”
“千穗,還要多虧,你今日弄巧成拙,反而提醒了我。”
他看出,坂口千穗想去提醒那二人。但陰差陽錯地,也讓他跟着看到了那輛,有幾分眼熟的車。
“走,有調查的新頭緒了。”
他坐進自己的車裡,吩咐手下回想,相關的内容細節。
“不記得了,那個刀疤,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聞言,小澤真顯冷冷開口:“繼續找,所有的信息,全都重新,再去查找一遍,任何蛛絲馬迹都别放過。”
傍晚,他坐在自己桌前,光線陰暗的審訊室裡,翻看着呈上來的信息:“就這些?”
“是,那個刀疤的事情,都在這裡了。”
“……不過重新想起來,有些奇怪。”
“哦?”
“那個刀疤在黃宜興手下,一直忠心耿耿,還各種讨好當時的織田。”
“後來不知怎麼,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抗.日分子卧底。他先後,殺了我們幾個人,最後死于爆炸中。”
小澤真顯閉着眼。
花了點時間,回想起刀疤,還有在商行的黃宜興和織田:“這些事,過去挺長時間了。”
“你們當時。是怎麼确定,那人就是刀疤的?”
手下不吱聲。
過了半晌,才如實道來:“當時沒有細看,隻能看到他戴了帽子,臉上确實有道疤。”
“那些死去的憲兵周圍。”
“也确實,有他遺落的物件。”
小澤真顯指節,一下下敲着桌面:“你們真的,看到他死了嗎?屍體呢,後來有找尋到嗎?”
“……沒。”
“他當時,受了傷。黑衣服上全是血,應該跑不遠,死了吧。”
聞言,他發出了急促的冷笑:“真有意思。”
小澤真顯閉眼,用一隻眼,他還不那麼習慣。腦海中,不由地浮起了很久之前,一個畫面。
當時他坐在車裡,沒搖下車窗。
看到灰色小屋的陽台,有件突兀的濕外套,晾在那裡。黑衣服是濕的,帶些血腥味。
有個瞧起來,天真不自量力的女孩,跑上去頂着衆目睽睽,去收了衣服。
他坐在車裡,隔着窗看她。
也是,在那一瞬間開始。對她,還有這一行人,産生了惡意的興趣。
他殺了好幾個人,比如姓江的兩個女子,還有那個,動不動發文章的程彬之。
但直至今日,還沒完全摧毀他們。
而這群弱小、不自量力的年輕人,憑什麼還沒摧毀?
小澤真顯起身,神色陰鹜。吩咐手下開車,去往“刀疤”殺人之前,幾個地點。
其它地方,都看不出什麼異樣。
車緩緩行駛着。
唯獨有條巷子的盡頭,他看到了,在斑駁的土牆上,有突兀的黃白泥塊。
像被人糊上去過。
泥塊當時看不出異樣,和土牆一個顔色。可是過了這幾個月,風吹雨淋之後,有些裂縫遍布,就顯眼些了。
他再點燃了支煙。
興趣盎然地,吩咐手下:“來人,去将那泥塊弄開。小心點處理,用薄刀一層層刮。”
“别破壞了,裡邊的痕迹。”
手下不明所以,但聽話地照做着。
大約一刻鐘後,那幹涸了的泥塊,粉末狀地一點點卸下。
隻見有幾枚指印,留在那裡。染血的顔色,已變得暗沉了。
唯一的特殊之處,便是帶點缺口,仿佛梅花狀的紋印。
“是這個啊。”
惡鬼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