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喘息着。那些肩上,背上,腰腹的陳年舊痕,她指尖觸碰過去,很細微的癢意。
“真的……别亂動了。”
他歎氣着,輕喘着道。
黎頌不那麼聽話。又吻了下,他的喉間。
她眨一眨眼,看到汗珠,從他發間,滾落下來。順着他挺直的鼻梁,分明的下颌,最後落入了她的發間。
伴随着落下的,還有他細密的吻。是有些潮濕的吻。
她貼着他。
看到朦胧的月光照進來,落在他眉前,一縷微卷的發梢上……那月光很溫柔。
過了許久,青年才停下來。
吻去她眼角,睫毛上,那些淚花。啞聲溫和道:“明天,一起出門嗎。”
“聽說劫難過去後,街邊有個地方,會放映露天電影。”
“船票是晚上的,大約下午順路去帶走小寶。我們還剩……最後一個上午。”
“再看場電影,剛剛好。”
黎頌依偎在他肩頭。
她眼前,仿佛還籠罩着熱霧,潮濕的,熾熱的。
很輕地應了聲:“好啊。”
聽着他說道,仿佛眼前也跟着,浮現了那樣順利離開的畫面。
她淺淺笑了下:“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邀請我,明天去約會嗎?”
“當然。”
他語調輕揚。又低頭,親吻過來。
……
“小寶?”
夜已經深了,小澤真顯還留在,光線昏暗的審訊室裡。
他敲着指節:“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手下附耳過來。
經一番提醒後,他想了起來。
漫不經心地道:“哦,是那個殺死織田的女人,叫什麼……曼亭來着。”
“是,當時她死了。”
“孩子不知所蹤,和被劫走的那些囚犯一起,全都消失,沒了下落。”
手下向他邀功道:“不過前兩日,我們的人巧合之下……在路邊,看到他了。”
小澤真顯興緻缺缺:“我又不是做慈善的。織田那事,殺了那女人,已經和上頭做了交代,沒必要,費力幫他報仇。”
他擺了擺手,顯然興緻,不在這些事上,查其他人更重要。
手下正要退下。
門被打開,坂口千穗走進來。
恰好輕撞了下,照片掉落在地。
她手裡的咖啡灑落,驚呼聲中,滴落在上面。
“啊!你沒長眼睛嗎?”
她責怪完,看一眼小澤,見他沒發怒。剛要去撿地上的照片。
卻見小澤真顯,望過來。
他眼神森然冷沉,凝視着那張,濺了咖啡漬的照片。
“等會兒。”
“……拿過來,我重新看一下。”他說。
她遞給對方,看到他眼瞳一動不動。
攥起注視着,将照片掉了個方向。半晌,挂起意味不明的笑,詢問她:“你來看看。”
“這個小孩,是不是和你認識的某個人,有些像呢?”
坂口千穗被他盯着,脊背有些寒意。
但她還是,硬着頭皮,接過照片仔細看了:“……不太像吧。”
她模棱兩可地,沒把話說絕對,以免得罪他喜怒無常的性子:“不過,再細看,也有一兩分相像。”
她不認識,照片上那個小男孩。
但在眉眼間,瞧出些端倪。和某個敵對的青年,有些像。
會是親人嗎?
小澤真顯沒什麼表情,蓦地捏回照片。沉着嗓子,放聲大笑起來。
“原本,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迹,這下真是,得來不費功夫啊。”
他披上外套,拿了把槍,端詳在手裡,輕撥動了幾下。
吩咐手下:“走,去你說的那個地方,找那個小孩。”
“他在哪?”
“不在甯城,在旁邊一個小鎮上。有些遠,我們也是恰好撞見的。”
“今夜開車去。”他吩咐。
“不等白天嗎?長官,他就在那個鎮子裡,這幾個時辰,輕易跑不了的。”
“不,現在就去。”小澤說道,“有些人,在我們眼皮底下,已經逃過太多次了……這一回,不能再放過了。”
夜色籠罩,空氣裡的白霧飄到眉上,便會結層霜。
他們的腳步聲,一下一下,長靴踩在結霜的路上。如鬼魅夜行的聲響。
溫度在下降着,冬天快要到了。
……
“确實,越來越冷了。”
黎頌清晨醒來,輕吐一口氣,眺望窗外:“宋逢年,你說……是不是快要入冬了?”
她想起很早之前。
睡在閣樓時,推開小木闆。
聽到他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說冬天宜和人們,圍在火爐旁。約定要看着初雪,喝點溫熱的楊梅酒。
“行啊,等入冬,真下雪的時候。”他聽到後,微笑着接過了話,“我們喊上蘇姨、安雙她們。”
“今年離開這裡,往後還有機會。”
黎頌從床上起身,披了件厚實些的外套。
青年過來,給她披了圍巾。
修長指尖幫她,扣着外套的扣子:“多穿些,外邊,容易冷。”
她側頭,乖乖地哦了聲,将圍巾戴好。
在他俯身後,輕環住他脖頸。
抿唇笑了下,在他耳邊提醒道:“你還記得。昨晚上……你說過什麼嗎?”
“說了,今日。”他也笑着,拉長了尾音,“我們去約會。”
他自然還記得。
見狀,她輕哼聲:“還以為,你會忘呢。走吧。”
“幾點了,電影是不是快開始了?”
她小時候,也看過露天電影。
但在不同的時代,和不同的人一起,又是種全新的體驗。
“路程并不遠。”她側下頭,“我們走過去嗎?今天沒有信件要送,不需要開車。”
宋逢年長身而立,停在那裡,若有所思着。似想到了什麼,他還是選擇了開車:“走吧,開車方便些。”
黎頌也沒放在心上。
今日,轎車駛過熟悉的街道,時不時會有相識的人,點頭問好。
車開得慢,日色也慢,和平常沒什麼區别,是看起來尋常的一天。
露天電影搭在街頭,看上去簡單。放映的是黑白老電影,已經圍了一圈人,好奇地仰頭張望着。
在劫難過去後,于大多數人而言,這是種新奇的事物。
黎頌偏頭:“你以前,有看過電影嗎?”
坐她旁邊的青年,沉吟了下,似想起一茬:“很早之前……江時晚想拉程彬之,又不好意思,喊上了我。”
“我坐在旁邊,孑然一身,很不合時宜。”
提起故人,二人眼底都有懷念。
黎頌:“那現在,有我陪着你看了。”
她輕揶揄:“真的沒有,陪其他女同學看過?”
“嗯,當然。”
他在日光下挑了眉。
笑起來時,也像是這一個笑容,在電影膠卷中逐漸定格了:“從前,往後。都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