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祺當即舉香踏入亂墳崗,挨個路過每個墳包,試圖找到并喚醒劉家新郎。他甚至在一塊布滿裂紋的墓碑側面,發現了關于“修剪新娘多餘長腳”的賓客須知。
可當周祺剛通知完沈百希,再次擡頭的時候,卻猛然察覺整座墳山都被犀角香的香火驚醒。
烏壓壓的幹屍齊齊破土而出,徒手撕開墳頭草,帶着掉渣的腐肉與将散的骨架,拖曳着沉重的屍軀,朝他們湧來。
“好餓……好餓……”二三十具幹屍,腐朽程度不一,甚至還有幾具看起來新鮮無比,尚未顯露屍斑。它們喃喃低語,明明連眼睛腐爛了,眼眶裡仍莫名散發着病态又饑渴的精光。
“這……這不是接親嗎?!怎麼詐屍了?!”同行男玩家顯然經驗不足,一見滿山的死人詐屍逼近,當場慌了陣腳,握香的手也開始發顫,跌跌撞撞地後退。
周祺按兵不動,冷靜地暗自觀察,他在尋找這群腐屍中被香引來的真正新郎。
所有幹屍都被濃香吸引,換做其他人根本無從分辨。但周祺并不擔心,因為他們早已布下“暗棋”,正确答案會自行向他走來。
然而,就在他凝神端詳每具幹屍的面目時,卻發現幹屍們逐漸将目光投向了他。他手中的犀角香輕煙流轉,如同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它們緩緩逼近。
可同樣被盯上的男玩家率先亂了陣腳,他一邊呼救一邊逃跑,反而奪取了幹屍群的注意力。幹屍們的視線齊齊偏移,刹那間如餓狼撲食般撲了上去,接着便出現了男玩家被群起分食那一幕。
餘下的幹屍依舊饑餓,也對周祺手中的犀角香依舊感興趣。周祺垂眸屏息,強迫自己無視這些“幻覺”。
片刻後,一直圍繞在他身側的幹屍果然失去興趣,搖晃着離開了。
然而,周祺剛松一口氣,背後卻猛然一沉!一雙冰冷慘白的手臂無聲地從頸後探出,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身後竟然還有一隻!
這隻幹屍不知何時悄然逼近,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爬上了他的背,安之若素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幻覺,都是幻覺……”周祺強行壓下回頭的本能,口中默念着。可犀角香的煙卻徑直飄向了他頸後的方向,時時提醒他後背有人。
他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悖論。不能與幹屍對視,否則便會遭到群攻……但如果刻意無視,他又該如何從這些幹屍中分辨出劉家的新郎?
沒有主動破局的辦法,隻能相信他們的“暗棋”了。
他擡眸看向唢呐陳,那是個高瘦幹枯的中年人,自從交代完規則後便一言不發,像個啞巴。
“祠堂怎麼走?”他試探着問。
唢呐陳沒有親自引路的打算,随手往前一指:“一直走,别停下。”
周祺眯起眼,他刻意忽視背上那具幹屍的重量,朝着祠堂的方向踏步向前。同時,其他幹屍被犀角香吸引,不緊不慢地跟上他的腳步,像一群永遠填不飽肚子的餓鬼。
“沒事的。”他默默安慰自己,隻要他無視它們,這些幹屍就不會貿然動手。
可沒走多遠,他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背上的東西,怎麼越來越重了?
***
與此同時,沈百希和劉茵茵原路返回岔路口的時候,不出意外地迷路了。
劉茵茵明明記得,穿過田埂小徑一直走,就會回到當時的分岔口。可兩人走了好一陣,眼前卻仍是那條筆直延伸的小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我們是不是撞上鬼打牆了?”劉茵茵縮了縮脖子,兩邊的村屋靜得滲人,像是蟄伏不動的野獸。
沈百希煩躁地撓撓頭:“可能是燈籠的問題。剛進村的時候阿喜婆說過,沒有燈籠容易迷路。”
“這是陷阱吧!”劉茵茵氣鼓鼓的,“明明是規則讓我們把燈籠留在無人的房檐下,早知道就提着燈籠過來了,也不至于現在還找不到路。”
沈百希看向旁邊一戶屋檐下懸挂的燈籠,燈裡還燃着半截蠟燭,看樣子還能撐過後半夜。
她心中泛起一個念頭,可以把别人家的燈籠拿下來自己用嗎?
心念一動,她伸手試着去扯,卻發現檐下的燈籠仿佛和屋檐融為一體,卡得死死的。即便她用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将燈籠底座扭動分毫。
難道這是副本的保護機制?畢竟燈滅人死,所以入住村屋後,将燈籠挂在檐下,就等于設立了“安全區”,防止被其他玩家搶走?
沈百希剛想通這一點,房檐下的大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從裡打開。
“外鄉人,迷路了?”門内走出一位清秀的年輕人,看上去神情溫和、語氣親切。他穿着一件皺巴巴的T恤,胸口還沾着說不出是什麼的髒污。
“要不進來歇一晚吧!婚宴明天下午才開始,全村人都會去,到時候我帶你們一起去祠堂吃席。”青年微笑着,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面對過分熱情的青年,沈百希心中生出警惕,沒有立刻應答。
然而身邊的劉茵茵卻忽然瞪大了眼,驚呼道:
“陸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