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認她放他到榻上的動作不算輕柔但……
自小生活在深山的獻歲不知道碰瓷一說,隻知道她什麼都沒做,但好像什麼都跟她有關系。
急忙給他喂了自己僅剩的固元丹,獻歲認命的跑去找百裡内唯一的醫修們。
百裡内唯一的醫修們是一群靈蟻,生活在寂松山群最高的寂歡樹下,最喜食河裡的蜜魚。
不知道怕水的靈蟻群是怎麼把這蜜魚列入食譜的,但靈蟻們覓食能力強,不缺别的食物隻接受蜜魚作為診金。
現在天邊隻留一線昏黃,獻歲匆匆趕來,兔毛上的水珠順着紋路往下滴,她把三條蜜魚放在樹根處,很快,嗅到氣味的靈蟻群把獻歲團團圍住。
靈蟻是半透明泛藍光的蟻蟲,天已薄黑,周圍的路況被他們照的很清晰。
一群小小的靈蟻中,最大的那個和拇指一般大小的緩步走到獻歲面前,是靈蟻群的首領。
口吐人言,是略帶滄桑的女性的聲音:“帶路。”
獻歲把首領放到自己頭頂,一邊狂奔一邊表述病情道:“蟻母,就是我撿到一個化形的妖,我去采娑靈果的時候,他莫名其妙的就在路中間,我速度有點快不小心把他踢到了,然後輕輕碰他一下他就吐血了,然後我把他帶回去放床上,他就開始臉泛青色,又吐了好大一灘血,吓死妖了!我怕他撐不過去,暫且把固元丹喂給他了。我力氣沒那麼大啊,西山那個尚未化形的黑熊,我一腳踢過去都啥事沒有,還有力氣把我的右腿扯斷了呢。虧他還是個化形的妖呢……”
蟻母用木杖輕敲獻歲的頭,打斷她的長篇大論,道:“等見到妖了我自會查看病情,你不必多言。”
木杖敲擊的正好是獻歲撞到屏障的地方,疼的她在心裡怪叫。蟻母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愛聽人講話,獻歲欲哭無淚,默默加速趕路。
靈蟻群也加速,有序的跟在獻歲後面,像一條流動的藍色波浪。
到了穴中,靈蟻們擠擠挨挨的鋪滿整個地面,獻歲貼着牆邊踮腳站着,白皙的臉龐被映照成藍色,眯着眼睛看榻上的情形。
榻上百十隻靈蟻框住“障礙物”的身體,蟻母則走動的查看他的臉色,血迹,和手指,木杖在他胸膛上空揮了又揮,站定在頸側,彎腰将觸角刺入經脈。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蟻母身上發出來的藍光也越來越強,圍着“障礙物”的靈蟻們卻越發趨近透明,在靈蟻們将要完全透明前一刻,蟻母站直,抽出觸角。
蟻母揮杖,獻歲面前的靈蟻們自行向兩側避讓出一條道路。
待獻歲走到蟻母身前,她才開口,聲音略帶嘶啞道:“兩枝娑靈果主枝。”
獻歲捏了捏手指,回憶着上次偷看的雙頭鹿講價。
蟻母用木杖敲擊地面,看着獻歲道:“他全身經脈正在緩慢斷裂,不出三息,必死無疑。”
獻歲立馬就急了,險些蹦起來,連忙答應:“好好好我去給你拿!您先治。”
蟻母用族語念着經文,在離開洞穴前,獻歲看見靈蟻們一個一個的向前搭着觸角,漸漸透明。
待獻歲背着娑靈果枝回來,蟻母的治療已經結束,隻留下十隻小靈蟻在原地。
他們接過報酬後遞給她一枚留聲石,頂着娑靈果枝追着隐隐浮現的藍光波浪去了。
靈蟻們走後洞穴中一點光亮都沒有,獻歲才想起現在早已是深夜,給石燈注入靈力,放在榻側,看見“障礙物”的臉色不再泛青,呼吸雖弱不斷,心中平靜許多。
她坐到石凳上,輕點兩下傳聲石。
蟻母冷肅又飄乎的聲音傳出:“他傷勢如此确實與你無關……”
?!!
獻歲瞪大雙眼,使勁揉了揉自己直直豎起的耳朵,靈氣運轉瘋狂加速,站起來還沒等說什麼蟻母的聲音又響起:“經脈險斷我已經給他治好了,大概明日午時會醒。另外,他身上有被下引魂蠱,為他人所操控,你多加提防。”
獻歲的耳朵又耷拉回去,蟻母确實治好了自己的傷患,哪怕事實上不是她造成的。
獻歲看着躺在榻上的“障礙物”,眉骨鋒利,鼻梁高挺,眼尾略微上挑,即使是昏迷也眉頭緊皺,薄薄的嘴唇不再蒼白,泅出淡淡血色,着實可憐。
忙碌了一天,不想再想了,她不再拖延,啟用了獻母留下的和自己學着排布的共七個防禦陣,并穿上了防禦軟甲。猶豫後選擇留在一号洞穴,睡在隔壁,明日再做打算。是好是壞,也明日再見機行事。
寂松山群四季分明,當最高的寂月樹沒有一片葉子的時候,寂松山群就會下雪。
明月高懸朔風吹過,寂月樹上零星的葉子抖動,卻依舊留在樹枝上,冬日,還要過些天。
然,時間在流轉,石燈卻不會像蠟燭一樣黯淡熄滅。獻歲挖掘的洞穴保密性很好,但通風做的也很棒,窗戶半開,桌子上的黃白小花的葉瓣随着風一晃一晃。
榻上,趙隼悄然無聲的睜開眼睛,又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