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獻歲腦海中,出境那天的最後一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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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府,西院次間,蓮花青爐飄出水木香氣的青煙,菱花鏡照出一架雕刻镂空花紋的檀木床,煙青色的紗帳圍住床架,朦胧中可見,床上躺着一膚若凝脂,杏面桃腮的女子,那女子正是獻歲。
獻歲睜開眼,對周圍感到疑惑,要動身起來。誰知剛動,一面白素淨的女子就拉開窗簾,笑容可親:“姑娘,您醒啦,您别動,我去找人告訴我家小姐。”
那人站在榻旁一動不動,獻歲也隻好待在床上,心中茫然,偷偷觀察四周。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隻聽“哐啷”一下,門被打開。
為首的女子大步踏進來,衆多侍從停在門外,隻餘兩侍女守在門旁。
“你醒了?”女子擡手揮退獻歲第一眼見到的女子,姿态從容的坐到獻歲旁邊盯着她。
獻歲捏緊被角,防備地看着她:“你是誰?”
她還想問趙隼呢,隻是出于警惕沒有問出口。
“我是原家大小姐原谷月,倒是你,從天上掉下來砸破我家房頂,又是誰?”
原家?從天上掉下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趙隼呢,剛剛還在渡雷劫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獻歲滿頭霧水,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一時之間忘了眼前的人。
原谷月被忽視略有不爽,但又想起了什麼,挑起本就上揚的眉毛,拿出一樣東西晃在獻歲眼前,眼底帶上些許惡劣:“這位姑娘,我問你呢,你怎麼從天上掉到我家啊。”
她的碎空鏡!另一面在趙隼身上,可以用這個找他。
獻歲伸手要拿,原谷月縮回手。
“我……原小姐,我叫獻歲,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掉到你家,我一定會把你家房頂修繕完整的,要什麼賠償你盡管說,那個……能不能先把這鏡子還給我啊。”獻歲的語氣有點急,她是突然出現在了這裡,那趙隼呢,他在哪兒,還好嗎,萬一突然到仇家了怎麼辦。
看見獻歲這幅着急的樣子,原谷月覺得更有趣了:“賠償?唔,這鏡子不錯,給我吧,你砸破的屋子下人會告訴你的。”
說完,原谷月拿着碎空鏡頭也不回的走掉。
到門外,原谷月把碎空鏡扔給侍從:“找個地方放着。”
獻歲急得起身,初見的那個侍女又把她按回去,力氣大得獻歲反抗不了:“獻姑娘您還要養傷,不要動了。”
侍女又把紗帳拉嚴,身影印在帳上影影綽綽:“獻姑娘,奴婢青影,有什麼不适您請吩咐,您先休息吧。”
獻歲被迫躺在床上,感受到後背和腿上的疼痛,因為有人在她也不敢拉開看,或許,她真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另一邊,趙隼渡完雷劫,滿身是血氣若遊絲,他喘息着回首:“歲歲……”
“歲歲?”
“歲歲?”
雷雲散開,天色變白,周圍仍舊霧氣朦胧,遍地荒蕪隻餘他一人。
突然,一陣熟悉的灼燒感從經脈上傳來,又消失不見。
……
獻歲渾身顫抖,滿身是汗,忽然心猛的一慌睜開眼。
“你醒啦。”
一張笑意盈盈的漂亮臉蛋撞在獻歲眼前。
獻歲驚魂未定,她昨日憂慮過甚,又有外人在旁邊守着,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好容易才決定用奴印聯系趙隼,隻是剛剛觸動,又憂心他情況不好給他雪上加霜連忙停下,是傷口痛的不行才在淩晨時昏過去。
原谷月把手絹壓在唇上,見她醒了站起來一揮手絹喚來醫修:“讓醫修給你把把脈吧。”
那醫修隻看了看獻歲胳膊上的紅紫印記,說了些多加注意不要随意動彈的客套話術,便拜過原谷月走了。
原谷月坐在桌邊,把玩着琉璃茶杯,玩味地盯着獻歲:“獻姑娘,我可是又幫你請大夫了哦,記得報答我。”
“青影,那玉髓生肌膏今日接着給她塗,還有,給她打桶熱水清洗一下,髒死了。”說着,原谷月又把手絹壓在唇上。
青影把浴房的水桶填滿,姿态恭順的想給獻歲脫衣。
“不用了,我自己來。”獻歲的手搭在衣襟上。
過了會兒:“你怎麼還不走。”
“奴要為獻姑娘上藥。”
“不用了,我自己來。”獻歲想到之前自己昏迷,背上和腿上都由别人上藥就不自在。
青影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就站在屏風外,你看得見我,我不會跑的。”
聽這話,青影一直闆着的臉上閃過猶豫,看獻歲的手還搭在衣襟上不動,才退到屏風後。
獻歲泡進浴桶,努力忽視屏風上的影子,擡手看,自己的胳膊,腿,和後背全都是紅紫的淤青,在白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可怖。
獻歲放下胳膊,浴桶裡漾起水波,也不知道昨晚奴印有沒有提醒到趙隼,希望沒有給他添亂。
他肯定急壞了,而且還有引魂蠱在。
不行,必須把碎空鏡拿回來,一定要聯系上趙隼。
屏風外,一直盯着獻歲的青影出聲道:“獻姑娘,記得塗藥。”
“知道了。”獻歲剜起藥膏,又坐了足夠抹藥的時間,起身後把指尖的藥膏泡在水裡,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