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盧克在父親旁邊幫忙擦酒杯,一擡眼就望見唐央央怒氣沖沖地快步走過來,每一腳都恨不得将地闆踏爛。
“他竟然還敢來喝酒?!”她把點單闆狠狠摔在吧台上,盡管生氣,卻也不敢大聲,“真是太不要臉了!!”
“你懷疑是他?”迪盧克瞥了一眼往二樓去的那個背影,“為什麼?”
唐央央眼中怒意仍在,瞪了他一眼:“不是他還能有誰!”
“遊客,每天都來喝酒,還是璃月人。”凱亞端起一杯剛調好的蘋果釀,惬意地小嘬一口,“除非是喜歡你——這個當然不可能,所以就是他了。”
難得他跟自己意見相同,可這話聽得唐央央一點都不高興。
“而且,你們不覺得,”在她警告的目光下,凱亞又道,“那家夥跟央央長得有點像呢。”
什麼跟什麼啊!女的也就算了,還跟男的像,在你眼裡璃月人怕不是都長一樣吧!
“是你臉盲吧!”唐央央忍不住大喊。
這一聲引來了少數一樓酒客的注視,她明顯察覺到,大家對她的态度沒有以前親切了,眼神中透露出試探,與些許畏懼。
“你得找到證據,央央。”認真調酒中的克利普斯插了一句,将話題扯回正軌,“不是隻有璃月人會使方術的,”
面對克利普斯,唐央央的氣焰立刻被澆熄了。
“我知道……”她垮起一張臉,煩悶地趴在了吧台上,“……可我直覺就是他!”
“我會留意他的行蹤。”迪盧克半是認真半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克利普斯也語重心長道:“你最近還是少抛頭露面吧,雖然艾莉絲小姐沒有點明,但你消失的時間太過湊巧,已經有很多人在猜測你就是那個僵屍……”他将一杯覆雪之吻推至唐央央面前,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找證據的同時,别被抓住把柄。”
父子倆并不相同的關懷令唐央央心裡暖暖的,她應了一聲,支起身子,捧着這杯克利普斯特調,小口喝起來。
綿密的奶泡入口即化,酸甜的果汁緊随其後,兩者融合成一股濃郁的甜香,正如它的名字,寒冷雪天的輕柔一吻。
得知央央出事,克利普斯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酒莊的事務,火速趕了過來。
唐央央初來乍到蒙德,明裡暗裡受了他很多關照,對于她來說,克利普斯真的就像自家的長輩一樣親切。
她想到他慘烈的結局,又想到白日裡與艾莉絲的對話。
“你是說,我們的這些故事,都是你在一款遊戲裡知道的?”聽完央央的描述,艾莉絲難得展露出了“大吃一驚”的情緒,但更多的,還是感興趣。
“我最近總是在想,”好不容易有個能傾訴一切的對象,唐央央毫無保留,将心中所想全盤托出,“我在提瓦特經曆的這一切,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果隻是夢境,那我感受到的所有,提瓦特的人與物,未免也太真實了。”
“可如果是現實……這是一個遊戲世界啊,你們都是遊戲裡的角色,外貌、性格、過往甚至未來,都是被設定好的……”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着很冒犯人的話,唐央央擡起頭,執拗地想從面前人眼中尋求一個答案:“這怎麼可能是真實的呢……?”
她似問又非問,嘴裡不斷否認,神情卻渴求肯定。
艾莉絲望着她泫然欲泣的神色,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覺得,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是真實還是虛假的?”
她的問題隻換來了女孩茫然的眼神,于是又問:“你覺得,現在問出這些問題的我,是真實的,還是所謂的系統設定?”
唐央央的眸光動了動,艾莉絲知道她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她在女孩腦袋上揉了一把,将她柔順的發絲糊得亂糟糟。
“年紀輕輕的,要懂得及時行樂!”她把手一揮,道出了一股豪情,“再說,你又怎麼知道,是先有的遊戲,才誕生了提瓦特呢?”
……是啊。說不定是大偉哥曾經穿越到提瓦特,回到地球便将故事帶給了米哈遊,然後才創作出了原神呢。
唐央央被自己這個念頭逗笑,郁結在心中的繁複思緒,也終于被解開了。
就算提瓦特隻是從遊戲衍生的世界,對于這裡的居民來說,它就是真實的。
糾結于這個世界真實與否的她,其實才是将傲慢的思維慣性帶了過來,下意識認為隻有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實的。
——“這個宇宙,可比你能想象的,還要龐大且複雜多了!”
從回憶中抽離,唐央央還是捧着那杯覆雪之吻,坐在天使饋贈的吧台前。
“…克利普斯老爺,”唇齒間還殘留着果汁的甜香,她聽見自己開口,“如果愚人衆來找你交易,你可千萬不能同意啊!”
她這話說得突然,克利普斯一愣,随即笑着答應下來:“好,我答應你。”
一切未成定局,或許她就是那個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