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唇角微揚,眼底卻不見笑意,冷影從身後上前,遞了錠金子給攔門人手中,誰料對方看見後眼皮都不擡一下:“我們隻認請帖,請公子莫要為難我們。”
林芷忍不住道:“沈公子,既然如此,要不這飯我就不……”
“急什麼。”沈墨截住她的話頭,“既說要吃,那本公子一定讓你吃得。”
說話的工夫,就見船裡走出來一個穿金戴銀的胖男人,老遠就揮着肉乎乎的手掌:“沈公子,可把您盼來了!”
沈墨打量他一眼:“你是邱老闆,張老闆的朋友?”
那人點頭:“是我是我。”
——胖男人正是張老闆向沈墨承諾引薦他登船之人。
邱老闆堆着笑,從懷裡掏出請帖遞給攔門人,那人掃了眼帖子,問道:“請問哪位是黎大壯?”
沈墨用手肘輕輕頂了頂林芷,她一個踉跄上前,反應過來忙道:“是我。”
“黎公子,沈公子,裡面請。”攔門人側身讓路,“至于這位……”
沈墨看了眼冷影:“他就不用了。”
“公子……”
冷影欲言又止,但見沈墨給他使了個眼色,便抱拳退走。
邱老闆搓着手湊過來:“沈公子,我跟你講,這次金鱗舫整的排場可大了,還專門西域的美女樂伎。”
林芷正為“黎大壯”這名字暗自咬牙,一聽還有表演,手指無意識摸了摸荷包,方才瞧見這船金碧輝煌的模樣,她心裡就直打怵,不會今天帶的錢不夠付賬吧。
才走兩步,又有兩個黑衣護衛攔住去路,說是要搜身,一切尖銳物品和易燃品都不準帶。
“得罪了。”
說完對面就對着他們一通亂摸,突然其中一人道:“公子,這些可不允許帶,我們先幫您暫存。”
林芷看過去,是幾根尖銳的銀針和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
林芷瞪大眼睛:“你帶這些作甚?”
沈墨漫不經心地答:“剔牙,修指甲。”
林芷有些無語,誰家好人用這些剔牙修指甲,也不怕削到自己。
被放行後,他們繼續往裡走了幾步,穿過雕花門廊,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艙内燈火熒煌,笙鼓鼎沸,六扇寬大的螺钿鑲花鳥屏風分立兩側,孔雀尾羽在燈下泛着幽藍光澤,來客們身着錦袍,斜倚青褥軟墊,或執白玉酒觥,或撫犀角茶盞,談笑間觥籌交錯,環佩叮當。
沈墨攜她落了坐,林芷穿的普通衣裳,顯得有些局促。
“這金鱗舫一年才靠岸通城一次,名額緊俏,便讓你用了别人名字登船,莫要見怪。”沈墨為她斟了杯茶,用他們倆聽得見的聲音道,“就當尋常宴飲,沒人會在意我們……這兒海鮮可是一絕,一會你可以嘗嘗。”
笙鼓一停,一個面白如瓠華服男人登場。
“我是這裡的舫主趙鴻,在此先歡迎諸位來到我們金鱗舫,下一個表演,由西域樂伎帶來的歌舞——《霓裳》,獻給諸位。”
絲竹之聲幽幽響起,九名西域舞姬踏着《霓裳》曲翩然登場,她們高鼻深目,眸如琥珀,肌膚似雪,光腳踩在松軟白鵝絨毯上,輕薄的紗裙随舞姿飄飛,身姿婀娜曼妙,足踝金鈴清脆作響,更添幾分異域風情。
她們且歌且舞,嗓音如天外仙樂,纏綿悱恻,勾人心魄。眼波流轉間,不時向座中賓客投去盈盈媚眼,惹得滿座賓客心神搖曳,如癡如醉。
那邱老闆在周邊敬了一圈,落座在沈墨他們旁邊:“不愧是薊京第一船,怎麼樣沈公子,還滿意吧。”
“還行。”沈墨眼睫垂下,見林芷低頭捏着茶盞,問她道,“黎公子覺得如何?”
林芷意識到是在叫她,假笑道:“您開心就好。”
說話間一盆金光燦燦的帝王蟹就上了桌,林芷手中的茶盞捏得更緊了,她的心為錢包暗暗滴血。
沈墨看穿她心事:“一會我買單。”
雖然心痛銀子,但林芷拒絕地很幹脆:“說好的我來,沈公子不必客氣。”
“你就這麼一點錢,都不夠花的。”沈墨勾起唇角,将酒杯挪到唇邊道,“心意領了,但我一個大男人的,讓你一個——”
“我也是男人。”
林芷打斷他,是怕沈墨洩露她女扮男裝的身份。
“你們這是……”邱老闆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忽然明白什麼,笑得意味深長,“怪不得看不上西域美女,沒想到沈公子好的這口。”
沈墨剛入口的酒差點噴出來,林芷臉頰微顫,差點憋不住笑。
一曲舞畢,又是新的一曲,美人陪席,還真有些醉生夢死的味道。待所有節目都表演完,座上的賓客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舫主上場高聲道:“再次感謝各位來賓光臨我們金鱗舫!請移步各自雅間,祝大家賭運亨通,财源滾滾!”
好家夥,竟是艘賭船!
林芷嘴裡的龍蝦“啪”地掉在盤中,她放下筷子,壓低聲音咬牙切齒:“沈公子!”
“嗯?”沈墨若無其事地整了整衣襟,起身對她笑道,“走吧黎公子,看看今晚我們手氣如何。”
“你自己一個人去罷,我可不去。”
沈墨突然湊近,溫熱氣息拂過她耳畔:“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給個面子。”
見林芷仍繃着臉,又補了句:“這頓我請,改日再加頓小龍蝦。”
林芷長吐一口氣:“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