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山野看着許星瀾噔噔噔跑遠,又哒哒哒跑回來,手裡捧了一束花。
那是一束紙做的木槿花。
許星瀾跑到觀山野面前,長長呼一口氣,快速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喘息,才小心地伸出手:“送給你。”
他臉上升起兩團紅暈,不光是因為跑步。
四周爆發出一陣哄笑,然後是竊竊私語,還有些聲音并不小。
“什麼啊?以為是什麼好東西,結果是紙花。”
“這紙花是送給死人的,多不吉利啊。”
許星瀾臉一白,握着花束的手攥得死緊,連忙說:“不是的。不會不吉利的!”
觀山野将身輕輕一轉,眼裡似乎毫無情緒,盯着站在身後不遠處那臉色黝黑的少年,他叫什麼來着?
白術剩下的嘲笑話語立刻堵在了嘴裡,臉上的笑容也僵硬起來。
觀山野回身,将手伸向花束,輕聲道:“給我吧。”
許星瀾的手指松開,讓觀山野從自己手裡接過花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對方跟自己講話的聲音格外溫柔。
觀山野碰了碰手裡的花,說道:“這是仿真花,用的是皺紋紙、手揉紙,是用來觀賞的藝術品。你們說的那種上墳的紙花,屬于祭祀用品,用的是竹漿、金箔紙。雖然都是用紙做的,但無論材料、工藝還是藝術價值都完全不同。”
他目光慢慢掃過周圍的一圈學生,“你們都是求學的人,難道不知道面對不懂的東西,該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麼嗎?”
周圍鴉雀無聲。
許星瀾二十歲了,但比觀山野矮了一個頭,此時擡頭看着觀山野,眼裡閃動着感激的光芒。
觀山野對他微微一笑。“做這花用了不少時間吧,多謝了。”
許星瀾忙說:“不用謝。”
觀山野又說:“我陪你去校醫室。”
許星瀾這次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觀山野和許星瀾走在一起,他雖然資助這所學校,也來過學校幾次,不過并沒注意過校醫室的位置,還是許星瀾帶的路。
觀山野:“你叫什麼名字?”
許星瀾這才想起自己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趕緊說:“我叫許星瀾,星星的星,波瀾的瀾。”
“好。”觀山野聲音緩緩,說道,“我會記住的。”
校醫一看許星瀾的傷口,說:“沒事,就是一點擦傷,消消毒就行了。”
觀山野問:“不用包紮一下嗎?”
校醫看了觀山野一眼,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就破了點皮,你們要是不來,明天就好了。實在不放心的話,我給你們包個紗布吧,回頭掉了丢掉就行。”
觀山野滿意點頭。
走出校醫室,許星瀾有些不好意思。“都說了沒事了。”
校醫恐怕還覺得他很嬌氣呢。
觀山野說:“小心總是好事。”
他一手捧着花,食指上挂着的塑料袋裡裝着剛在校醫室買的碘伏。“這個拿回去,要是不小心沾到水就擦一擦。”
許星瀾點點頭,說:“以後我再做了花,還可以送給你嗎?”
觀山野笑道:“當然可以。”
“那可以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
觀山野伸出一隻手,說:“手機。我的名片上沒有我的私人号碼。”
許星瀾忙把兜裡布滿傷痕的老式手機拿出來,放到觀山野手上。
觀山野輸入号碼,将手機遞回許星瀾手裡,順手按滅手機屏幕。
許星瀾像得到了什麼珍寶一樣小心拿着手機,忍不住打開屏幕看了看,隻見剛存的号碼備注是:哥哥。
許星瀾的臉突然紅了,悄悄看觀山野。
對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如水般溫柔。
學校綠化帶的鳥叫聲,操場的節目聲、音樂聲和同學們的嘈雜聲,突然都聽不見了。
許星瀾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忽然世界的聲音又回來了。
許星瀾轉開頭,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觀山野的目光從許星瀾的眼睛移到了自己的手機上,是楊樹的電話。
一看時間,已經超時半小時,想必楊樹在車裡等急了。
他接通電話,楊樹的聲音卻很平和。
“董事長。您還去開會嗎?”
觀山野:“不去。”
“好的董事長,會議已經幫您改到明天了。下午的日程也要更改嗎?”
觀山野:“不用,照常。”
他挂斷了電話。
楊樹拿着手機站在不遠處,看着老闆和他的新朋友,聽到對面挂斷電話後,平靜地轉身離開了。
許星瀾問道:“是有工作嗎?那你先去吧,我沒事的。”
觀山野:“沒事,都無關緊要。”
操場上還在表演着節目,觀山野和許星瀾隔得遠遠的,依稀能看見一點兒。
但兩個人沒有一個是想看節目的。
觀山野看向許星瀾:“後面有你的節目嗎?”
許星瀾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