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城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章城大學大二物理系雲筝,在做家教的半路意外遇上車禍。
章大後街是拆遷地段,半居民半工地,那一塊兒大部分時間空氣裡飄着塵土,人來人往寂寥。如果不是一女同學校園跑,加上軟件定位半抽風,必須打卡犄角旮旯,雲筝怕是躺一宿天亮,地上血幹了都沒人發現。
雲筝皮膚白,現場失血過多,膚色更像慘烈的青白,森森的血紅從黑發蜿蜒流下,漂亮瑩瑩的眼角滲出細細血絲,亂七八糟的血紅襯着青白膚色,腦子加眼睛的傷勢嚴重到外人看一眼能直倒地昏過去。
傷者硬是咬牙忍痛等到人來。
路口攝像頭損壞常年失修,一天過去,雲筝從急診室再轉到病房,關于肇事者的線索仍無所獲。
失血過多加術後麻醉,一整天,雲筝頭暈得厲害,意識昏迷。
三個室友從手術室門口再到病床寸步不離。
輔導員徐桉銘急得焦頭爛額,一整天沒聯系上雲筝的家人,家長聯系方式要麼是他另一個手機号,要麼是空号。
辦公室内,醫生問,“病人過往眼疾是什麼情況?”
徐桉銘搖頭。
室友謝子鈞也說不清,神色猶豫,“他平時視力是有些差...”
患病史、藥物是否過敏、手術史一問三不知.......
主任醫生終于皺起眉頭,“學生家長呢?還沒聯系到?”
“他身上挫傷是小事,後腦和額角遭受猛烈撞打,神經受損,引起病人眼部舊疾,大概率會失明一段時間,為了後續更好治療,最好盡快聯系病人家屬。”
醫生表情嚴肅,不似作假恐吓。
情況有些嚴重,三個沒經過事的室友面色蒼白挂着擔心的表情。
“失明?怎麼會這麼嚴重!”
“艹,到底是哪個狗東西不看路撞人,還把小筝拖進巷子裡,壓根就是想害人!”
比起分分鐘脾氣爆炸的男大,徐桉銘雖初入工作,但比較起來,性子更沉穩。
普通病房的另外三個病床都住了人,一群人咋咋呼呼隻會讓其他人不滿。
徐桉銘低語和他們商議辦法。
三個男生對他的作法抱團不滿,用沉默否決。
局面僵持的一刻,他們發現病床上始終安靜的雲筝手指微攏,掌心蜷縮。
“小筝,你醒了嗎?”
“小筝,你現在難受嗎?”
......
小筝小筝小筝360度循環立體圍繞。
雲筝呼吸有些顫,亂七八糟的感受一齊擠入大腦,頭痛、心悸、耳鳴,身上每一根骨頭像被用鐵錘重重敲砸,但都比不上雙目血糊糊又無法睜眼的疼,隻做出睜眼的動作,眼球傳來鑽心入髓的撕裂疼。
眼疾和紗布帶來的黑暗似黢黢深淵如影随形。
他一向對視力很敏感,眼球的怪異疼痛讓後腦勺陣陣發暈,熟悉的紗布纏繞,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彌漫.......
雲筝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倉惶害怕。
像深水的溺亡人好不容易爬上岸,正張大口呼吸,下一秒,兇惡冰冷浪潮攥奪空氣,再度把他拖入黑沉無邊的海底。
“疼.......”
少年巴掌大的臉血色盡失,往日漂亮瑩潤的唇瓣幹起了皮,雙目厚厚纏蒙着白色紗布,他先是反複說着“疼”,到了後來變成,
“我瞎了........”
“我又看不見了.......”
雲筝唇瓣顫抖,低語細弱蚊蠅,模樣像快碎透了的一片薄玉。
謝子鈞等三人心疼難受的要命,雲筝模樣小,年紀小,脾氣軟性子好,是他們201一起寵着的小孩。
他們隻知道雲筝視力差,愛護眼睛,看手機胳膊都拉得老遠,看書和電腦更是以标标準準的端正姿勢。
三人認為雲筝護眼的方式刻闆地近乎有點呆。
現在才知道,雲筝患過眼疾,甚至嚴重到近乎失明,所以格外珍惜視力。
輔導員也心疼,雲筝這學生不惹事,性子雖悶,但安靜又乖,入學以來績點連續保持第一,聽說院裡的教授打算提前把他招入實驗室學習。
先不急着傷心,輔導員湊近問,“雲筝,我先用你手機......”
大腦陷入混沌的雲筝意識發散,無法集中,隻知道耳畔隐約傳來徐桉銘的詢問,聽不全,隻抓住幾個飄忽的字眼,聯系哥哥......
術後的身體憔悴,脆弱承受不了丁點過激情緒。
雲筝呓語掙紮十分鐘不到,再度昏睡過去。
一米八的大高個室友宋星星紅着眼擔心,“小筝剛才時是不是哭了,流眼淚會影響眼睛恢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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