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桉銘用雲筝指紋解鎖手機,表面乖巧的學生和家庭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三個室友明顯知情,皺着眉憋着氣,不肯透露。
少年意氣,徐桉銘倒也理解。
徐安銘站病房外翻閱手機電話簿,手機型号很舊,是四五年前的款式,陳舊但很幹淨,主人明顯很愛護。
屏幕可能因昨天的撞擊碎裂,從右下角為中心散出四分五裂的蛛網狀。
聯系人不多,很簡單,列表幾乎都是徐桉銘眼熟的人名,像是上大學後重新辦了張電話卡,隻存了大學裡認識的人。
徐桉銘緊皺眉頭,愁容沉沉,就在他以為毫無線索之際,忽然喜上眉梢。
通訊錄最底下的一個人備注——“Z哥哥”。
他忽略怪異的Z,撥過去。
通話很短,徐桉銘以為雲筝和家人糟糕的關系,他和對方會有一番拉扯。
不料“哥哥”沒絲毫不耐煩,聽見他是雲筝輔導員後,态度從冷淡轉瞬謙遜随和。
徐桉銘簡略說了雲筝糟糕的病情,電話那一頭頓了幾秒,一陣噼裡啪啦又駭人噪音混着電流傳出。
男人謙和禮貌的嗓音蓦然低沉,“徐老師,我馬上到醫院。”
徐桉銘隻來得及問了句,“雲筝哥哥你是從哪兒過來?”
“燕京”兩個字飄忽落下,對面電話“嘟”一聲利落挂斷。
對方急促奔來的語氣,徐桉銘還以為他在章市附近,燕京和章市一北一南,相隔一千裡。即便搭最早的一班飛機也得隔天到。
當天入夜後,徐桉銘半勸半威懾把三人趕回宿舍。
病床邊上離不了人,徐桉銘拆開牆角簡陋的折疊椅,身體蜷着睡在角落,醫院暖氣足,不算冷。
醫院病房很難睡踏實,此起彼伏的呼噜聲夾雜儀器規律的滴答動靜,偶爾發出因超數值的惱人警報......
淩晨兩點,空調機持續發出制熱的嗡嗡,走廊白光從房門洩進室内,腳步聲急促,下一秒,站立在雲筝病床一側。
開放環境下徐桉銘很難入睡,他一直保持閉眼的假寐,起初以為護士查房,沒在意。
一分鐘後,那人依然伫立床側,他終于眯縫起眼,眼皮猛地跳了下。
伫立在床側的男人身材高大,暗灰色羊絨立領大衣襯得肩寬腿長,容貌俊美冷感,輪廓棱角分明,帶着不常與人接觸的疏離和矜貴。
夜色沉靜,不速之客沉默又直勾勾地俯視盯着雲筝。
男人眼珠是偏深的黑色,瞳孔紋路淺,光線不足時近乎純黑。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幽寒的涼意從窗戶縫鑽進。
視野裡,男人的神态和目光像極潛伏深水的黑色莽蛇,暗綠的豎瞳一瞬不瞬,既是憐惜,也是癡迷和近乎扭曲的偏執......
徐桉銘身體不自覺抖了下,皮膚因心裡裡誇張的聯想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是?”徐桉銘撐着破疊椅支起身,他用氣音低問。
男人似有察覺,身形沒動,恍若無人般,目光仍舊近乎貪婪地落在病床上的男孩,喉結重重吞咽翻滾,他克制住内心的瘋狂叫嚣和不斷靠近的渴望。
半晌後,他終于有所動作——
男人行為舉止怪異莫名,徐桉銘瞪圓眼下意識想制止,隻是還未出聲,又因男人的動作戛然止住,“你——”
對方隻是單純把病人的手塞進被窩。
這一刻,傅斯聿終于肯擡眸,“徐老師。”
聲線溫和友善,像冬日後的陽光,和剛才的沉默形象大相徑庭。
徐桉銘恍然,原來對方是雲筝的哥哥,他還以為對方是什麼變态神經,半夜随機闖進病房死盯着病人。
他的視角看不見,謙和友善的男人,伸進被窩的手沒出來,正用指腹和掌心寸寸摩挲感受少年的細膩柔軟皮膚。
雲筝白天睡太久,夜後睡眠不深,隻是沒力氣動彈。
不知什麼時候,他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沉郁郁落在自己身上,遊走于臉上、一切暴露餘外的每一寸皮膚。
恐慌和害怕令他想退後躲藏,但毫無束縛之力。
腕骨忽地被握住,大掌熱度偏低,但蘊着掙脫不開的力氣,讓他無法動彈。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病床上人眉尖微不可見一蹙,下一秒,粘膩陰涼似蝮蛇的薄涼聲線輕輕響起,念吐兩個字,似乎在喚他,“寶寶……”
雨夜的寒氣深重,陰雨綿綿不停歇。
低啞幽暗的嗓音回蕩。
雲筝的眉間蹙得更緊了,他從小出入醫院病房,醫院病患和家屬魚龍混雜,普通人中大多混着僞裝正常的變态神經是常事。
等他再度陷入睡眠前,腕骨的力道和黏膩濕冷的目光一同消失。
雲筝腦子募然閃過一道念頭,“病房裡有個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