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偶像學院裡的榜樣,安貝格的年考大典向來熱鬧。
受邀來到大典現場的事務所足有上百家,準備好今晚簽約的經紀人不計其數。其他年級、其他學院的學生也都可以自由到場,觀看這場一年一度的演出。
因此,尹燈來到演出廳的時候,場地内已經有條不紊坐滿了觀衆。
五彩斑斓的應援棒仿佛浪花,在黑暗中潮起潮落,音響、燈光等等設備都已調試完畢,場内播放着舒緩的熱場音樂。
“感謝您的到來,您的位置在B區第一排19号。”
工作人員遞來一份節目單,“對了,您的座位也是‘導師席’,歡迎您随時不吝賜教。”
所謂導師席,是特别供給三大所精英的“特權”。
他們的位置上都配備有足夠傳徹全場的麥克風,可以随時打斷表演——當然,這對偶像們是極其不尊重的行為,直到今天,用過這一特權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尹燈循着引導入座,導師席的視野好得出奇,19号又在邊角,不至于太過惹眼。
而他來得不算早,觀衆席的大燈已經關閉,正方便尹燈把面孔藏在昏暗中。
【導師席诶——】系統激動得直蹦,【就算是三大所,也隻有特别特别厲害的人才能分到這種席位。遲曦姐姐對宿主真好!】
尹燈也挺驚訝遲曦的慷慨,但他不會糾結太久:“讓你查的東西呢?”
【催催催,就知道催,有統出馬,能有什麼查不到的嗎!當當當當!韫玉,16歲,安貝格學院四年級生,聲樂實力超群……】
系統報喜的同時,暖場樂戛然而止。
身着正裝的兩名主持人走上舞台,儀态端莊,挂着無可挑剔的笑容。
時針恰到好處,走到了晚上七點整。
尹燈信手翻開節目單。
今晚的年考大典僅限四年級生,也算他們的畢業表演。而安貝格這一屆畢業生共計200人,大都分散成五十多個組合,就這麼又唱又跳,足以熬走大半個晚上。
餘下也有十來個單人偶像,但因為業内更流行組合偶像,年考的單人表演也基本被壓到最後,而且時長極短。
尹燈就在末尾幾場單人表演裡看到了韫玉的名字。
韫玉,《風之都》。
這首歌的名字不算耳熟。
尹燈回憶片刻,還是記起了這首歌——是去年Royal Star新專裡的一首單人曲目,難度中上,原表演者是江灼。
不過Royal Star和江灼的人氣雖然很高,《風之都》卻沒能得到多少認可。
因為曲調意外地溫柔,和江灼風風火火的人設大相徑庭。而在尹燈看來,江灼的演繹的确不盡人意。
倒不能怪江灼水平不行,應該說這首歌的編曲就……
實在不像Royal Star禦用團隊的水平。
曲子本身恬靜緩和,編曲卻格外的繁複臃腫。看似是為了貼合江灼以前的輕搖滾風格,其實不倫不類,反而帶偏了江灼的演唱。
偏偏它又确實是照搬了江灼的個人符号,讓人聽完隻覺得是江灼毫無音樂審美,逼着編曲師改成這樣。
但實際嘛……
尹燈不知道,也懶得知道。
目光回到舞台。
開場組合是一支六人隊伍,勁爆的電吉他響徹四方,觀衆席随之沸騰。
尹燈托着下巴欣賞。
都好,都好,安貝格還真是撿條狗都比CANDLE會跳。
但當看到少年們臉上近乎僵硬的、肌肉記憶的笑面,揚起的尺寸都像用刻度尺精心測量過,精确無比,毫無瑕疵。
熟悉的疲憊感湧了上來。
尹燈的眼皮合上了,嘈雜的音樂遠去,他非常熟練地堕入夢鄉。
【……宿主!不要再睡了!】
“喂,你。”
系統和某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尹燈猛擡頭。
舞台上已經不是他印象裡的那支組合,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頸椎都有些酸。
尹燈醒了醒神,優先看向某人。
對方坐在他的左邊,正一臉不耐地碰他手肘:“别壓我的地方。”
他們的座椅緊密相接,尹燈低頭,發現自己搭着扶手的胳膊還真不小心挪出了半厘米,入侵到鄰座的地盤。
可是銀燈還記得這人吵他前的半秒,他剛夢到自己握着一把鋒利的刀,即将剖開胸腔。
這麼完美的自殺場景,全被這人攪和了。
尹燈不語,隻是把侵略的半厘米擴張為十厘米。
某人:“……”
系統激動:【就該這樣!宿主你就該這麼狂妄!!】
某人反手壓了回來,直接壓在尹燈手上。
晦暗中誰都沒有再說話,隻有衣料反複摩擦,不留情面的肘擊你來我往。
直到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尹燈用餘光斜一眼,掠到對方漂紅的發絲,壓在鴨舌帽下,微卷的弧度宛如火舌。
忙于和他的角鬥,那人正玩着的消消樂手遊剛剛宣告失敗。
而且體力已經耗盡,短時間内不能重開。
“喂,我說你——!”
“噓。”尹燈收手,坐正了身體。
敵人不爽他就爽了,現在要避戰。
“敵人”憋了一肚子火,卻礙于年考大典雖然不接待外客,但也有直播,鏡頭不時掃到導師席,害他無法當場和尹燈翻臉。
尹燈甚至能聽到身邊人磨牙的動靜。
咔吧咔吧的,牙口不錯。
【宿主幹得漂亮!誰再對你甩臉子,咱就脫口罩,吓死他們!】
尹燈打了個哈欠,确定口罩和帽子依然嚴絲合縫地保護着自己:“你剛才叫我又是什麼事?”
【是韫玉的舞台快到了哦。】
“……我睡了多久?”
【宿主是真心提問的嗎?】
尹燈不問了。
他在山裡當野人的時候,每天就在反複的自殺和活着之間折騰,根本沒有生物鐘可言。回到A市這些天,好像也還沒能調節完畢。
就這麼閉幾秒嘴,作為對系統鬧鐘的嘉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