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燈一偏頭,拳頭和他的耳尖相擦而過。
江灼混沌的腦袋又輕又重,迷蒙之中撐開眼睑,卻不等再看清尹燈的臉,先聽到他帶笑的嗓音鑽入耳廓:
“江火勺,你怎麼淪落到這麼難看?”
江灼猛地一抖,瞪向尹燈的眼睛充滿了血。
尹燈隻當沒看見,伸手拉了拉江灼的外衣。江灼試圖躲開,但醉成爛泥的他怎麼可能快過尹燈。
尹燈半蹲着,提起他的衣領向自己拉近。
跪伏在地面的江灼一邊扭着身體掙紮,卻不得不被尹燈強迫着靠近:“銀、燈!我去你大爺……”
“噓。”尹燈的聲音又輕又緩,“你跟我龇什麼牙,是我要包/養你嗎?”
“!”
江灼的躁怒一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怔忡和羞憤。
他大概在想,銀燈怎麼會知道此事。
但很快,江灼就反應過來尹燈話裡的戲谑,眼裡翻起更加洶湧的怒潮:“所以你來看我笑話?混賬,想都别想!”
“噓——”
尹燈重複一遍,笑眯眯說,“你已經給我看了足夠的笑話,現在是我獎勵你的時候。”
“……”
“但如果你再在人前叫我‘銀燈’,我說不定會考慮收回獎勵。”
“………”
就像尹燈和系統說的那樣,他和江灼沒有太多直接的來往。
可是江灼和季連殊太相似了,相似到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推定,銀燈作為季連殊的隊友,肯定對江灼煩不勝煩。
江灼也這麼認為。
所以聽到“獎勵”一詞,他的表情變得五彩缤紛,相當複雜。
直到尹燈居高臨下拍了拍他的頭頂:“走了,跟我回家。”
包廂裡遍地都是酒瓶,哪怕機器人已經清理了不少,尹燈還能從這片狼藉裡看出江灼驚人的酒量——至少是平時三人份的。
江灼的背包散在一旁,尹燈幫他拎走,又脫了自己的風衣,把江灼的腦袋罩個嚴實。
接着,他就拽着江灼,頭也不回地走出會所。
-
江灼可以賭咒發誓,他絕不是自願跟尹燈走的。
隻是酒喝得太多、會所的空氣太悶、街上的雪風太冷……總之,一系列不得已的理由堆疊,才害他不得不跟到了梧桐山。
陳凡打量他的眼睛圓溜溜的,像在觀猴。
韫玉則去廚房熱了一大桌菜,像在喂豬。
尹燈沒說什麼,隻是劈頭蓋臉丢來一堆沒拆封的洗浴用品,以及一套浴衣。江灼還沒轉過腦子,就被踹到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江灼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尹燈坐在客廳,聽到腳步頭也沒回,拍了拍沙發一側。
江灼極度不爽被他指揮,但身上還飄着和尹燈同源的沐浴露味,他繃緊了唇,還是坐到尹燈旁邊。
桌上放着醒酒的牛奶米湯,江灼看一眼,眼神微動。
“你……”
兩人同時開了口,尹燈挑挑眉:“你先。”
江灼問:“你為什麼知道……包/養?”
這個問句耗費了他很大的勇氣。
畢竟問出這句話,就意味着變相承認了自己的困境。
但江灼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答案。
最大的可能,是尹燈也遭遇過類似的事。
想到這裡,江灼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銀燈曾經站在行業頂尖,難道也逃不過這種騷擾?
甚至,如果連銀燈都是屈服後才取得了成績……
不等尹燈回答,江灼又自己接過了話:“算了,這種事太晦氣,不聊了。”
尹燈倒很平靜:“我可沒有你和季連殊那麼讨大叔喜歡。”
“……”江灼漲紅了臉,硬邦邦道,“誰稀罕!”
“偶像業本來就爛透了,那種事屢見不鮮,更何況你長得養眼。”
尹燈說着,漫不經心地轉筆,“以前騷擾FLMAE的不在少數,隻是遲暮在這方面挺有底線,我呢,偶爾款待一下極少數的漏網之魚,大體還算太平。”
江灼說不出什麼情緒。
他現在是關了手機,但平時也沒斷網。
網友笑他沒有季連殊的命,得了季連殊的病,他自己又怎麼會不知道。
難道季連殊的實力、顔值、情商真的甩他幾條街嗎?
江灼不認。
在他眼裡,季連殊就是命好。
FLAME的三個隊員一直被銀燈保護得密不透風,尤其是季連殊,直到銀燈出事,記者追着采訪,季連殊居然一拳砸在了攝像機上。
最後一個鏡頭拍到的季連殊,眼底還是一片無知的清澈。
那麼愚蠢、那麼沖動,完全看不出媒體就是備好了黑熱搜,等着他往裡邊跳。
江灼越想越煩季連殊,更煩透了那個把季連殊護得嚴嚴實實的銀燈。
憑什麼季連殊就這麼好命?
憑什麼他和季連殊年紀相仿,出道時間也差不多,他就得是“平替”?
憑什麼……銀燈組建FLAME的時候,被他看到的是季連殊?
“是,沒錯。我揍羅蒙就是因為他想讓我做那種事。”
江灼自暴自棄地冷笑,“但那也是我自己蠢,活該踩到星造的坑。”
“還好吧。”尹燈道,“如果當年給我錢的是星造,就算包/養我也無所謂,隻是恰好我跟的是遲暮,遲暮不搞這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