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祈好像又瘦了,也可能因為他最近隻看鏡頭裡的安祈。當安祈本人坐到身邊,遲暮隻感覺到一股微淡的冷氣,不知道是安祈的氣息,還是他帶了外邊的寒意進來。
車輛安靜地駛入小區。
安祈的呼吸就放輕了。
“來,随便看看我們小區的環境。這綠化,這人工湖……”
明知安祈不在乎這些,遲暮還是忍不住揶揄他,“這邊的鄰居素質也都很高,不會半夜擾民,甚至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出現。”
安祈平靜地看手機,不予搭理。
遲暮放慢車速:“最後确認一遍,價格你能接受是吧?2000萬,明天就跟你去過戶。”
安祈終于擡起頭,微微皺眉:“不是1800嗎?”
遲暮面不改色:“我看過市價,反悔了。”
“依你的戶型,市價普遍在800-1200。”
遲暮笑着道:“那我們也不用看房了,就在這兒打道回府。”
安祈握着手機的手猛然一緊。
他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厭惡,看向遲暮的眼裡充斥着鄙夷和嫌惡。但也隻是幾秒,安祈向來不在乎口舌之争,他重新看向手機:“2000就2000。”
這回輪到遲暮皺眉了。
哪怕是安祈,2000萬也該掏空他的腰包了,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嗎?
“看來我們安大明星這幾年賺錢很輕松嘛。”
“不如你。”
“怎麼會,要是像我賺錢這麼辛苦,可不舍得這個價格買一套有點年頭的郊區房子。”
“……”
安祈放下了手機。
遲暮感受到副駕駛位投來的目光,精通人際交往的他一時間竟然分辨不出那是什麼眼神。
有些刺,有些冷,又有些……譏诮。
“我以前沒發現你是這麼幼稚的性格。”
安祈用那種目光,幾乎将他從内而外地剮開,“但如果這樣能讓你有點自信,就随你吧。”
遲暮:“………”
他以前也沒發現安祈是這麼的牙尖嘴利。
車輛很快接近了23号,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他們沉默地經過23号,遲暮本想偷瞥一眼,手心卻沁出汗來,眼珠沉重得轉不動絲毫。直到和23号徹底錯過,安祈的呼吸也似猛地放輕。
明明什麼也沒發生,他們卻都累得大汗淋漓。
那短短幾百米路,遲暮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不過餘光斜到安祈身上,見他的手機已經關閉,雙手無意識地輕輕合十。好像經曆了一場短暫的朝聖,垂眸呢喃的模樣,虔誠得讓人心驚。
遲暮不知道賣房的決定是錯是對,但這一刻,他的确看到了安祈的決心。
“還看内設嗎?我可以都搬走。”遲暮停下車。
安祈仍然默默念禱着。
很久,他慢慢睜眼:“不用搬,我不在這邊住。”
-
借遲曦的口,尹燈對剛才一面之緣的别單休有了進一步認識。
乍一眼他隻以為别單休是被季連殊欺負怕了。
但遲曦絮絮叨叨地聊着,尹燈才知道那孩子本來就對偶像沒有興趣。
據說,别單休的家裡相當貧寒,幾個哥姐都從十來歲起就離家打工。
作為幼子,别單休的成長環境也沒好到哪去。
他出生後,家裡依然貧窮。隻是比哥姐們運氣稍好的是,在他十二歲,即将步入初中那年,來支教的音樂老師突然發現他長得清秀,很有舞蹈天賦。
不久,老師托了許多關系,從一所不太有名的偶像學院請來了專業老師。
專業的偶像老師打眼一看,也趕上這年招生不足,于是敲闆,給了别單休一個助學名額。
别單休渾渾噩噩地走進學院,才知道這是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人生。
“雖說很有天賦,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偶像上,也沒什麼野心,總是無功無過地混日子。”
遲曦搖頭,“季連殊一向沒腦子,還覺得别單休低調是好事,不會搶他風頭。哥哥也樂見其成,畢竟他本來就隻想捧季連殊嘛。”
“他本名就叫别單休嗎?”
“叫别生。”遲曦面無表情說,“他大哥叫别哭,大姐叫别死,中間有個餓死的二哥,所以二姐叫别餓,他叫别生。”
尹燈:“……”
那這個藝名的确應該不斷發展,不斷契合時代新的要求。
遲曦幫忙聯系的訓練場地非常好。
場地開闊,隔音不錯,配套設備都很完善,而且對方欠着遲曦人情,要價相當低廉。
尹燈付過定金,遲曦代他客套幾句,兩人便可以往回走了。
但沒等尹燈想出怎麼酬謝遲曦,兩人的手機竟然同時響了。
尹燈的電話來自陳凡:
“尹先生,家門口有台好奇怪的車,經過的時候磨磨蹭蹭,會不會是小偷啊……”
可能性不大,出入小區的車輛都是經過業主登記的。
不過小孩的警惕性值得表揚。
尹燈正琢磨着怎麼拐着彎誇獎一下陳凡,又聽陳凡補充:“呀,他們好像停在隔壁24号了,我用望遠鏡看到副駕駛走下一個好眼熟的……”
韫玉無奈地接過話頭:“那是安祈。”
尹燈:“……”
育兒的閑心瞬間清零。
他扭頭看向遲曦:“我先不回家了,你再我打發一下時間?”
遲曦卻也一臉慘白地挂了電話:“你确定?”
“我這邊是季連殊跟人打架。
“因為對方說銀燈死三年了,季連殊嗷地一下,把人臉咬破了皮。”
“………”
前狼後虎,舉步維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