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墜入花海>
杜招娣洗完澡,穿着秋衣秋褲,在熱氣浮騰的衛生間把内衣内褲清洗了,想再洗外套,但這是她目前唯一一件外套,而明天會怎麼樣都還是個未知數,于是放棄,轉頭拿帕子把衛生間擦拭得潔淨如新。
這個時候,門被輕輕敲響。
杜招娣去開門,她頭發還濕着,滴滴答答往下浸水,胸前也跟着濕了一片,但因為室内溫暖,她又着急,就沒有察覺。
“小妹……”
對視的一刹,阮嘉遇的視線跟着她烏黑濕潤的頭發下移,不知是那塊濕得太明顯,還是他本身就是個禽獸,總而言之就是一眼鎖定,他本該去遮眼睛的手怪異地去遮了嘴巴,好在他同時别開臉去。
眼前,浴後潔淨的女孩子無所察覺,直到他喉結一滾,輕咳一聲。
杜招娣往下看,才知自己多麼不成體統。
她不是沒有發育,隻是沒錢買内衣,所以至今還穿着小背心,裡面的海綿都壞掉了,所以扔了,冬天穿上外套看不出,夏天她會裹幾圈布,而此時……
杜招娣趕緊轉身,從屋外撲進來的冷空氣一瞬攀到脊背,她匆匆折返桌邊,撈起外套攏上,再轉身,看門外手足無措的男人,驚慌開口:“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阮嘉遇心裡一揪,回過臉看她。
小女生眼淚汪汪,好像被吓壞了,她比他更加手足無措,但眼下,本該他的台詞被她一字不漏搶走,他再複述一遍,不像道歉,倒像挑釁,阮嘉遇陷入進退兩難的尴尬。
他于是不要臉地“嗯”了聲,輕輕的,純粹是妄想就此翻篇,然後趕緊說:“我看你好像沒有帶換洗外套,嘉意在家裡放了一些衣服,雖然都是舊的,但她其實總共沒穿幾次,有的是一次也沒穿過,洗得都幹淨,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去挑一挑,看有沒有合适的……現在商場關門了,明天哥再帶你去買新的。”
杜招娣茫然地盯着他,看他漂亮的嘴唇翻動,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懂聽得見,可放在一起,就覺得十分詭異。
阮嘉遇眨眨眼,見她不回應,轉了下脖,手掌也繞過去揉搓一下,有些别扭地開口:“是我考慮不周,雖然隻是應急,但你不願意的話……”
“我願意!”杜招娣擲地有聲地打斷他,含在眼中的淚水因這嘹亮的一聲震落。
阮嘉遇有些愣住,好像……他直到此時,才真的聽見了她的聲音。
片刻,他低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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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挑衣服,但杜招娣不敢真的挑,所以打定主意是第一眼看到哪件就定哪件。
然而,當阮嘉遇帶她去到東院,帶她走進衣帽間時,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了裡面,她覺得自己又成了一隻蝴蝶,在陽光的暖香中,不自覺地流連于眼前的花海。
這無疑是公主的衣櫥,杜招娣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孩子僅僅是裙裝,就可以五顔六色地挂滿整面牆。
她哪裡還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是哪件?
“哎呀,我找找。”阮嘉遇徑直走進去,撥了撥身側的衣架,“這邊是她的厚衣服,那邊有棉衣,她有羽絨服的,但她不愛穿,所以不知道塞哪裡去了,她愛穿中式的小棉衣,搭配個同色系的小短褂,再配半截裙……”
嘉意有個衣櫃在外面,但人人都愛給她買衣服,她也喜歡自己打版選料子做衣服,越堆越多就裝不下,于是在房間裡開辟出一個衣帽間,放一些過季的穿不上的。
“這裡面的衣服她都不常穿,再加上她現在……總之,你随便挑。”
杜招娣呆愣地眨了下眼睛,傻傻的,居然把徘徊心裡的問題脫口而出:“真的可以挑嗎?”
這問題又把阮嘉遇問得呆住,他好像夾心餅幹,不能做這邊的主,也不能做那邊的主,隻好硬着頭皮說:“你先挑,挑好我拍給她确認。”
杜招娣點點頭,挑好後,阮嘉遇拍下來,發給嘉意。
過了幾分鐘,對面撥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一接通,嘉意自來熟地揮揮手,笑盈盈地喊了聲“招招”,先歡迎她的到來,然後爽快利落地自我介紹,對自己沒有來迎接她表示歉意,最後跟兩人說,喜歡哪件随便穿就好,隻要招招不介意就好。
招招?阮嘉遇眼睫一頓,暗歎他怎麼沒想到這個稱呼?
這天到最後,杜招娣滿載而歸,回到卧室,她縮在暖烘烘的蓬松被褥裡,越發覺得這場夢極其懸浮、極其荒誕,也極其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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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梨溝在山裡,同樣有雞鳴狗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