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鳳凰>
臨走,冉詩蔓過來上廁所,路過,挑着眉毛問:“哎,我們去逛街,你去嗎?”
嘉甯回頭看她,搖頭說不。
冉詩蔓“切”了聲,回屋提上包,謝靜怡挽上她的胳膊,側目往後掃:“你都多餘問。”
有個室友周末被父母接回家去了,另外兩人是轉校生,當然是哪邊“腿粗”往哪邊抱。
嘉甯倒是無所謂這樣的孤立,畢竟她知道自己絕無可能融入這群衣食無憂的千金。
樓下,幾人叽叽喳喳路過,往樓上瞅了眼,恨不能拿上老師的小蜜蜂蛐蛐她。
“真是山雞變不了鳳凰哈!”
“哎呀謝大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有個免費保潔不好嗎?”冉詩蔓陰陽怪氣地回應她。
另外兩人都跟着笑。
十幾秒後,嘉甯終于覺得耳根清淨了,她把毛衣過了最後一道水,然後擰幹晾起來。
陽台空間有限,短短一根杆子被室友的衣服擠占,其實衣服都已經幹了,她們用學校洗衣機洗衣服,洗一次4元,有脫水的功能,衣服基本風吹兩天就能幹透,但她們不到穿衣服時,就想不起來收,嘉甯也不能幫她們收。
因為吃一塹長一智,剛住進來時,她就這樣做過,還好心疊起來了,但被千金小姐嚷了,說她沒有分寸感。
其實哪裡是這個原因,不過是她們嫌棄她長了一雙醜陋的手。
嘉甯隻能把她們的衣服往邊上挪了點,盡量不去碰濕。
冬天的衣服太厚,不脫水,她左手又使不出太大力氣,就算擰三五遍,還是會往下滴水,這件事讓室友不滿,說腳底濕着,容易把地闆踩髒,所以嘉甯主動承擔了拖地打掃的工作。
一次兩次,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們習以為常了,這倒也無傷大雅,隻是她們還在背地議論她,挺怪,嘉甯覺得大城市的風氣不好,在山裡,勤勞本分是要被人誇的,在城裡,勤勞本分卻成了被人歧視的禍根。
嘉甯寄住在阮家,受阮家資助這件事,原本無人知曉,壞就壞在這個圈子太小。
一開始,嫉妒的人不少,就怕她真是山雞飛上枝頭,搖身一變成了鳳凰,結果她來學校一呆就是一個月,期間不過是阮嘉遇來看她兩眼,施舍點水果這種不起眼的玩意兒,于是嫉妒她的人變成了看戲的觀衆。
她越是醜陋、可憐,大家越是開心。
嘉甯完全可以讓自己活得光鮮一些,阮家給了她不少生活費,從室友們平時的聊天内容估算,她的生活費大概比她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要高,但那又怎麼樣?
誰都可以虛榮、攀比,她不可以。
當一個人尚在為如何生存焦頭爛額時,她就顧不上那些虛無缥缈的名聲,更不可能去在意外面的悠悠衆口,所以,嘉甯覺得無所謂。
這周,趕上月考結束,班裡不上自習。
嘉甯本想回趟巧梨溝,阮家是不是真心待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吃白食,這點禮節是要講的,但不巧了,趕上阮嘉遇出差。
阿媽電話過來,說幫她叫車,嘉甯不願意麻煩誰,就找個理由拒絕了。
洗完衣服,她拿出練習冊,開始題海戰術,試卷做完,已經到了12點半,嘉甯收拾東西,去食堂吃飯。
這天陽光好,走一趟就有些出汗了,棉衣毛衣漸漸穿不住,嘉甯沒有脫下厚衣服,不是因為她怕冷或者扛熱,隻是因為她沒有,沒有外套,也沒有内衣。
吃過飯,她離開學校,根據記憶,去了當時阮嘉遇帶她去的超市,依稀記得,超市連接一條地下通道,裡面不少打折商品。
學校發了校服,是春秋外套,嘉甯于是買了兩件打折的短袖T恤。
隔壁就是内衣店,嘉甯缺乏經驗,進門問老闆娘有沒有小背心。
“有啊。”老闆娘從櫃台後面繞出來,“你說少女文胸嗎?”
“啊。”嘉甯想了想,點點頭。
老闆娘往她胸部盯了一眼,面上微露怪異:“你給自己買還是給家裡人買呀?”
嘉甯有些臉紅害羞:“自己。”
老闆娘又盯她一眼:“你這正是發育的年齡,可不敢學大人圖省事不穿内衣,懸韌帶是很嬌氣的,一旦松弛無法回彈,你做運動颠來颠去就會胸下垂,别說不美觀,還可能引發一系列乳/房疾病,那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嘉甯聽得雲裡霧裡,老闆娘那麼大一段話,隻有“疾病”兩個字讓她心驚,半晌,她“哦”了聲,問:“那哪種好?”
老闆娘往身後一指:“這邊都是少女款,不含鋼圈的,能聚攏穿着也舒服,你挑下款式,選合适的胸圍和罩杯就行。”
嘉甯在粉粉嫩嫩的一排蕾絲内衣裡挑了下,标價牌一翻,吓她一跳。
她回頭:“阿姨,這個打折嗎?”
“新款不打折。”
嘉甯收回視線的同時,也收回了手,老闆娘于是指着隔壁那塊牆,說:“那邊打8折的,面料做工都一樣,新款舊款穿裡面又沒人看,現在買很劃算的。”
她說着就走過來,摘下一件天藍色的蕾絲内衣,放在嘉甯胸前比。
嘉甯臉紅心跳地往後躲,再一算價格,打8折她也不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