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沒有什麼家人,對我來說,待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我也相信,是上天恩賜與我,和善良的窟盧塔族相遇。不過,我有一個疑問”,話音一轉,克蕾雅問道:“我十分理解你們對于我這樣一個外來者的警惕與害怕,那麼為了保證族人的安全,為什麼不殺死勢單力薄的我呢?那不是更加一勞永逸嗎?而且我猜的沒錯的話,剛才的行為是會損傷維斯波娜的吧?”
衆人一驚,梅琳達、達羅,以及其他幾個同來的老者面面相觑,都不敢置信且有些責備地看着克蕾雅。克蕾雅不解的眨眨眼,她這是說了什麼驚天動地十惡不赦的話了嗎?
最後,還是梅琳達說道,“克蕾雅小姐,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說出那些話。但是我們窟盧塔族敬畏生靈,我們尊敬和善待每一個生命,因為這都是上天的恩賜。誰都沒有權力去剝奪走無辜的生命。”
“無辜的生命?那麼不是無辜的呢?”克蕾雅又追問道。
梅琳達一滞,似是想起了什麼,陷入了回憶,不僅是她,在場的其他人臉上都閃過了痛苦、愧疚的煎熬之色。
“哎”,梅琳達低聲一歎,“窟盧塔族人絕不會主動去傷害他人,而即便是因為自衛,手上沾染了鮮血和罪孽的人死後都是會堕入地獄無法轉世的。”
絕對不傷害他人的執着嗎?這到底是因為遠離塵世與世隔絕因而不懂人心險惡的單純,還是曆經了滄海變遷萬物輪回明白一切不過是虛幻後的通透呢?
為惡的人也好,行善的人也罷,最後的歸途都是從地獄通往輪回。然後忘卻前世,又以另外一個生命體存活于世。惡人或許就成為了善人,而前一世的善人卻在下一世拿起了屠刀。有記憶的生命隻有一次,但是靈魂卻是永遠不滅的。所以,對克蕾雅來說,她根本不在意他人是善是惡。因為每個人在永世輪回裡都會幻化成無數次的善與惡,今生來屠害你的人,說不定是你前世裡的刀下亡魂。讓記憶随着每一次生命的終結而消散,是神對世人的悲憫。
“克蕾雅小姐,這裡是村裡唯一的空房間,之後就請居住在這裡吧。”達羅打破了有些沉痛的氣氛說道。
克蕾雅剛想答應,就聽到床下傳來砰的一聲。
“誰躲在那裡?”達羅厲喝道,迅速跨步上前往床下瞧去。“酷拉皮卡?”
不小心頭撞到了床而被拎了出來的酷拉皮卡低着頭認錯,“達羅大叔。”可是從克蕾雅站着的角度看去,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孩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往上翹着。
“酷拉皮卡,你怎麼會在這?不,你是什麼時候躲在這裡的?”達羅大叔皺着眉問道。
酷拉皮卡支吾着回答不上來,梅琳達突然問,“你是經常來這裡嗎?我聽派羅說過幾次沒看見你人。”酷拉皮卡頭低的更低了,不安地揪着衣襟。突然頭上一暖,梅琳達慣常的揉揉他的腦袋,“我知道了。”說完這句話後就不再追問,也阻止了達羅。
梅琳達告辭離開,在他們邁出門檻後,克蕾雅突然發聲,
“請問,可以讓我和酷拉皮卡一起住嗎?”
離去的腳步停下,梅琳達轉過身來看她,被牽着的酷拉皮卡更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眼睛睜成了兩隻又圓又大的雞蛋。
“反正你們就是要求我留在窟盧塔族,那我住在哪裡都可以吧!所以,可以讓我和酷拉皮卡一起住嗎?”
“這……”梅琳達猶豫地看了酷拉皮卡一眼,開口拒絕,“酷拉皮卡平常一直都是和我家一起生活的,晚上才會回自己的家。那是酷拉皮卡不幸過世的父母的家,我想酷拉皮卡并不願意……” 牽着的手突然被捏緊,梅琳達停了下來,酷拉皮卡并未擡頭看她,卻不斷地加大着手勁。
“我知道了”,安撫的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酷拉皮卡的腦袋,梅琳達抽出牽住的手,“那接下去的事就交給你了,酷拉皮卡。”
既然是這孩子自己的意願,那麼她也就不阻攔了。
屋子裡完全安靜了下來,目送着梅琳達他們完全消失,克蕾雅才把視線轉向一直沒說話的酷拉皮卡,卻見他嘴角越挂越上眼看着馬上要咧過了耳根,而原本撐圓的眼睛則越來越小,直到彎成了兩道細縫。
克蕾雅向他伸出了手,他跑上前去緊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