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拽,許歲踉跄的差點仰過去。
與花襯衫的距離拉近,許歲聞到濃重的煙臭味,混合着他那發黃的衣衫汗味撲面而來。
“不認識你倆聊半天,你還給她東西,逗我玩呢?”
“說,他人現在在哪?”花襯衫沒了起初的耐心,步步逼近許歲。
“我......我真的不認識他,也,也不知道他在哪。”磕磕巴巴的話從嘴裡吐了出來,許歲原本微紅的臉頰變得煞白,身體也禁不止的抖。
“我看你T丨M的就......”男人的巴掌高高的揚了起來。
黑T少年還沒走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女孩的尖叫。
“麻煩。”他眉頭皺了皺,一咬牙又沖了回去。
眼看着大漢的巴掌就要落在許歲身上,黑T少年突然竄了進來,左手鉗住男人手腕反擰。
花襯衫發出一陣哀嚎,黑T少年接着又是一腳,随着男人倒下,許歲的手腕突然溫熱了起來。
“跟着我,跑。”這是少年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嗓音如冷泉,清澈又磁性,透露着一股青澀的感覺。
兩人狂奔,許歲看見他後頸的汗珠不斷的滾進衣領,手腕上的溫度也愈發滾燙。
一路上許歲的大腦都是呆滞的狀态,聽見對方的命令後,腿腳自己開始跑了起來。
兩人氣喘籲籲躲在一個逼仄的巷子裡。
許歲雙手叉着腰,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心口也劇烈的跳動着,身旁的少年靠在牆上一動也不動。
想了一會,許歲還是覺得應該向他說明情況。
“喂,他們就是專門來找你麻煩的,你又跑回來幹嘛。”許歲轉過身問着少年。
少年之時扭頭撇她一眼,起身就朝着巷子的另一邊走。
“莫名其妙的。”
見少年沒有理會自己,許歲也跟在後面往外走,到巷子口時一個中年男人正候在原地。
大人身形的陰影比少年更具壓迫性,深灰色的西裝包裹着健壯的身軀,金絲眼鏡後射出冷毒的目光,少年肩膀明顯僵住,喉結上下滾動,沒擦淨的水珠墜入衣領。
“沈樾,解釋。”男人聲音很輕,但在許歲聽着有一股奇怪的感覺。
被叫作沈樾的少年垂着頭,許歲看見他後頸凸起的骨節,随着吞咽的動作起伏,像是擱灘的魚。
“我是好心人。”沈樾突然擡頭,扯出譏諷的笑,“您最擅長的戲碼,不是嗎?”
男人鏡片寒光一閃。許歲後退半步,鼻腔突然泛起鐵鏽味兒,她慌忙用手遮住半張臉,再擡頭時,沈樾的臉比原來更腫了。
許歲沒有猶豫,直接一個橫步垮了過去,攔在沈樾面前:“你怎麼動手打人啊!”
中年男人剛剛駭人的表情在見到許歲後立馬收了起來,變得和藹可親:
“小朋友,剛剛失态了,我是他的爸爸。”說着無聲微笑看向沈樾。
許歲扭頭等着沈樾的回答。
少年低着頭,雙拳捏緊片刻就又松開了。
“嗯。”
簡單的回複後,許歲從二人中間離開。
“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男人帶着沈樾快步走遠。
許歲抄小道緊趕慢趕到了工廠後門口,剛要進去,身旁不遠處傳來沉重的悶響,許歲貓着身子探了過去。
“翅膀硬了啊,找外人來替你撐腰?”剛才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在數落身前的少年。
待二人走遠,許歲才蹑手蹑腳的進了廠子。
“害他被他爸爸訓了。”許歲邊想着邊幹着手頭的活。
——
暮色吞沒最後一縷天光,許歲在石棉廠牆根停住,為了支撐二人生活和自己上學的費用,徐枝白班晚班都上,這一熬,身體也慢慢開始吃不消。
許歲覺得自己有能力幫忙分擔一些。
夜班鈴聲響起,許歲帶上口罩。
進入工廠開始往日工作,周圍的工人許歲大都認識。
“歲歲今天又來替小徐幹活啊。”女孩左手邊的阿姨帶着笑問道。
“嗯,張姨,今天媽媽不舒服,我就先來替一會了。”許歲恬靜的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還是女兒家好,女兒都是貼心的小棉襖,我家那混小子别說體諒我了,不給我惹麻煩都算不錯的了!”說着周圍的阿姨叔叔們都笑出了聲。
夜晚不再冷清,工人彼此唠着,很熱鬧。
下班鈴聲一響,廠區路燈就全部熄滅了,許歲在黑暗中握緊車把,遠處傳來重卡的轟鳴,載滿石棉瓦的貨車碾過坑窪的路面,車廂縫隙裡漏出的石棉纖維在月光下飛舞,像一場無聲的雪。
——
幾公裡外的别墅區,沈樾把止痛藥片碾成粉末,繼父的皮帶扣在床頭櫃上泛着冷光,他盯着手背上新增的燙傷疤痕,忍着痛将傷口處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