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們遭到了雪怪的襲擊,天亮之後我們就出發了,你不記得了?”
極晝看了一眼那些攀附在岩壁上,重新聚攏起來的雪怪,繼續問道。
“昨晚……我隻記得昨晚、我進帳篷之後很快睡着了,然後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掉進了一個冰裂縫裡,我一直在呼救,可是你們從那裡路過,沒有一個人聽到……夢裡特别的冷,就好像我什麼都沒穿躺在雪地裡一樣。”
聽完二月柳的話,極晝看了一眼手中這團萎靡的“雪”,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團取自無名男人體内的雪怪。兩者都是純白無暇,但前者比後者更大一些。
二月柳沒有今天的記憶,難道……
可是、今天白天的二月柳跟一個正常人沒什麼區别啊……
真的沒有區别嗎?
極晝逼迫自己重新回想今天淩晨雪怪襲擊時的種種。
她守夜的途中竟然犯了困,小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檢查兩個帳篷都沒有闖入的痕迹,然後就換班了。然後她入睡得很快,雖然帳篷外面男人們在聊天,但她還是安穩的睡着了。然後就是半夜感受到身體的寒意,發現了雪怪、不——是那隻藍眼睛雪怪。它當時……
似乎并不是想要襲擊她。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藍眼睛與普通雪怪的攻擊行為不同,其他沒有五官的雪怪都是群起圍之,利用人數上碾壓的優勢控制住獵物,然後通過鑽入身體的方式攻擊玩家。可藍眼睛卻隻是騎在她身上看着她,當時她并沒有佩戴面部防具,藍眼睛如果想要攻擊她其實很簡單,可它雖然動作很多,但卻并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這是為什麼呢?
極晝看了一眼小臉凍得通紅的二月柳,她的面部防具也被雪怪們拆下來了,說明這種攻擊模式——
等等!昨晚她進帳篷睡覺的時候,二月柳似乎并沒有像唐娜那樣帶着防具,她的防具是放在枕邊的。
難道那時候藍眼睛已經把怪雪注入到了二月柳體内,然後才來攻擊她的嗎?
如果二月柳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遇襲了,那後來她又是怎麼行動如常,和我們一起爬山的呢?
那兩個男人遇襲之後都渾身冰涼,像是兩具屍體。
極晝想進一步回憶衆人蘇醒後二月柳的行為舉止,卻發現自從遇襲之後,二月柳好像從來沒有再講過話,一直都是默默走在隊伍中,别人做什麼她也做什麼,很不起眼的樣子。
之前的二月柳雖然存在感也不高,但——
“極晝!那、那邊!”
二月柳突然一聲驚呼,打斷了極晝的思緒。她掃視了一圈,光熄滅之後,那些雪怪明顯膽子壯了起來,一個個兒正試探的挪動步子朝她們靠過來。不過最近的白影距離她們也有十米以上,暫時不足為慮。
真正引起二月柳警惕的是一雙似曾相識的藍色眼睛。
那正是衆人目擊到的第一隻雪怪,藏身于冰壁之中,險些令她失足墜崖的元兇;也是深夜潛入帳篷,驚醒極晝的藍眼睛。
此刻,她再次突兀的出現,藏身于藍色的冰中,悄然注視着玩家。
它明顯是與其他雪怪不同的,随着藍眼睛的靠近,極晝手中兩團“怪雪”都開始活躍起來,似乎是感應到了對方。
極晝和藍眼睛雪怪隔着一塊如同鏡面的冰注視彼此,她沒有貿然攻擊對方,畢竟雪怪這種怪物能夠在冰體、雪體中高速移動,更别說周圍全是雪怪。如果打草驚蛇,想要在當下這種局面下抓到它可就是難如登天了。
周圍那些雪怪似乎也注意到了藍眼睛的出現,紛紛大着膽子靠攏過來。
極晝目光依舊鎖定在藍眼睛身上,眼神餘光注意到了雪怪群的騷動。
就在這時,冰體中的藍眼睛突然舞動起來,準确的說是,手部的舞動,似乎在比劃什麼東西一樣。
極晝定睛細看,卻是看不出什麼名堂。隻是能肯定眼前的這個雪怪絕不是沒有心智的怪物,不管它在比劃什麼,都是一個交流的信号。
雖然知道這段信息的重要性,但這如同霧裡看花的冰面效果給本就看不懂手語的極晝更添了三分困難。她本想記下雪怪的動作,等找到玩家大部隊之後再研究,可藍眼睛想說的似乎有點多,比劃半天都不帶停頓的。
“它好像在說……叫我們不要去山頂……”二月柳的聲音顫抖着,像風中搖曳的燭火,“我該不會是看錯了吧?”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衣角,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不安的陰影。
“你能看懂手語?”極晝猛地轉向這個死裡逃生的女孩,風雪在他們周圍呼嘯,那些白色的影子正在逼近。
二月柳深吸一口氣,藍眼睛雪怪的手勢在她眼中化作一連串驚悚的訊息:“山頂上有……某種東西……它畏懼陽光……向導想殺了你們……快逃……必須離開這座山……”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耳語。突然,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像是看到了十分駭人的信息。
“雪怪……它們都是曾經的登山者!”她的嘴唇發白,繼續翻譯道:“雪鑽進身體……血肉凍結……然後——”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搖搖晃晃的白影,吞下了一口唾液。
“活人成為活屍、等雪從屍體裡長出來……回歸最純潔的白色……”
一陣刺骨的寒風掠過,二月柳突然意識到——就在幾分鐘前,她距離成為這些白色夢魇的一員,隻差一步。
而在他們頭頂,被暴風雪籠罩的山峰深處,某種比眼前潔白雪怪更可怕的東西,正等待着下一個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