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本可幫助判斷的關鍵特征竟都已無法識别。
他思索片刻,滅了火折子,輕巧一躍站在外面。目前沒有得到任何“這不是嶽飛”的證據,即使真有人(準确來說這個“人”指的是他唯一的懷疑對象吳玠)膽敢不要命地在官家和秦相眼皮子底下對這麼重要的事動手腳,上下串通、不留任何确切痕迹也太不容易了,單說這屍身,能短短半個晚上造出如此逼真的替代品幾乎沒有可能……
他簡直能想到自己如果提出一點質疑,萬俟卨等人會是怎樣暴跳如雷矢口否認。炎焱不覺對着腦内的畫面又又又習慣性冷笑了一下,安頓好這邊的後續,飛身而去——這大理寺明天白天還得來,隻看屍身不夠,他得核對更多其它問題。
大年初一的上午,皇宮内人頭攢動,都在為即将到來的大宴忙碌,宴會盛況空前,官家親口吩咐一定品級以上的臣子必須全數參加,興緻高得不一般。
一切熱鬧都與炎焱無關。他清早動身,先例行去吳玠的院落外蹲點觀察,未發現新情況,隻有侍女在伺候吳玠洗漱。而後他拿着同樣是秦桧早就賜予他的最高權限憑證,很快先後打探到當夜的行刑人、在場醫官、其他跟進的獄卒,隻做“全奉秦相之命”樣逐一詢問當夜細節,互相核對。他核對到有五個不同的人都确認過嶽飛已經氣絕,還仔細詢問醫官是摸的口鼻還是脈搏。他又去大理寺查閱了各項相關信息,例如嶽飛家人的名冊、這些人被流放的具體情況、嶽飛入獄期間随身攜帶的和進出的東西記錄與後續處理,各方核對間他又發現一處細節:登記有嶽雷進來侍奉時攜帶了一枚貴重玉佩。按道理這必是最後戴在嶽飛身上入土的,這些大人物的講究炎焱還是懂的,但他昨天檢查時候并未看到。他又揪着那個小頭目半恐吓地挨個搜查了當日能接觸到的獄卒,确定不是有人貪圖财物私自拿走。
他最終還是上報了秦桧,在秦桧進宮赴宴前私下求見,二人獨對加以說明,盡管證據并不充足,但以秦桧的重視程度,任何疑點都會考量——炎焱坐在樹上目送一大群人護衛着秦桧浩浩蕩蕩向皇宮而去,他知道秦桧會在宴會上着重觀察吳玠,而今日傍晚會去親自驗看屍身。
回到少有人知的住處後,炎焱稍事休息,拿着昨夜的夜行衣準備去洗,卻敏銳地嗅到一股很淡的藥味。
很淡,但一定有,而且他聞不出來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