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将官,嶽飛便令統制官逐一報告本軍情況,原屬舊部的幾人都頗有些模樣,口齒清晰内容詳實,部下有多少兵多少将,現下負責什麼等等,都能說清。當然也有那什麼都不知的,張口結舌支支吾吾,嶽飛自然知這是不理事的,直接冷聲打斷,叫下一個。
見完高級将領已天色擦黑,鄂州城大小管事的官員也都來見,又是好一番忙碌,這一批人出去天已全黑,嶽飛隻叫李木帶部下趕緊去吃飯休息,李木知他是怕客軍勞累,而自己忙起來便全不顧了,哪裡敢去歇,隻依舊率衆恪盡職守。嶽飛知他們所想,便笑道,那我與衆人一道用飯。飯吃得極簡單,剛吃完又是不同的人來見,頃刻就折騰到三更。
等第二日校場點卯時,李木才更覺心酸。雖不少将領有心整頓,兵士也有心進取,然而到底魚龍混雜懈怠過久,校場上七零八散,吳玠帶來的所有部下都來幫忙整頓秩序,甚至吳玠本人都親自到場,依舊點卯直點到快正午,這其中錯漏百出,有名無人的,有人無名的,分錯屬軍的,點下來鄂州軍實際人數不到五萬,其中還有根本不是兵士而是地痞流氓拉來充數的、普通百姓強征來服役的等等。李木喊話喊得口幹舌燥,四下跑動一頭大汗,隻覺又是心痛,又是煩躁,他們外人尚且如此,嶽飛本人又該如何想。
點卯後他們随機抽查一些人的訓練情況,此節更慘不忍睹,雖有三四個十分能看的,弓馬娴熟刀槍好手,這些嶽飛都親自嘉獎了;但大多完全看不得,名為騎兵不會騎馬,名為步兵不會使刀,最輕的弓都拉不開,臂力扛不動一袋糧,這還不夠,有的人大約松散太久,幾個時辰都站不動,還是秋日涼爽氣候,竟直接中暑暈倒了。
嶽飛倒既未動怒,也未有傷神之态,隻在台上訓話,說如今不足,也說一力進取、未來可期,也說邊備緊急、為國盡忠,言簡意赅,是個人都能聽懂,下面好的歹的都跟着振奮。
新的軍法嶽飛在來的路上皆已寫好,細節還需調整,大條卻一如往日、必不會錯。這套軍法立刻頒了,嶽飛此刻十分嚴肅,厲聲強調所有人即刻去學、不得有違,給五日調整寬限,五日後起,但有違令皆軍法從事。而前幾條如不得擾民、不得遲到這種無論哪個軍中都必須遵守的,則立刻實施,此刻起若見有犯,立刻處置,休當戲言。
“看這,嶽宣撫這般威嚴了,吊兒郎當的當戲言的還不少,真還以為是他們田統制在日呢。”李木手下的副将郭四悄聲道,“且看明日嶽宣撫拿多少人做榜樣,鬼哭狼嚎地打一頓,拉幾個殺頭吓吓,立時就都老實了。”
李木本想叫他閉嘴,又心知是事實,自也歎氣,卻還是正色訓道,怎可說這等話。